>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从床上跌了下来。
仿佛沙漠中濒临渴死的鱼浑噩爬进浴室,抱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期望拧开花洒。
冰凉的水珠落了下来,浸湿他的全身,浇灌那些滚烫干涸的肌肤。
可是没有。
没有。
除了伤口被水打湿所带来的痛意,什么也没有。
相宜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低低呜咽从喉咙里滚出,脊背仿佛一下被抽走生机的枯木,他失去了力气,蜷缩着,闭上了眼睛。
冷水不断冲刷青年身上那大片大片的伤口,鲜红从青年身下流出,在瓷白的地砖上蜿蜒出一条崎岖的血路。
最后。
连那弃兽般的呜咽声也听不见了。
……
意识再恢复时,周围有人说话。鼻尖闻到属于医院的消毒水的气味。
相宜忽地惊醒,身体还动不了,眼珠就僵硬强行地转动起来,艰难寻找人声的方向。
“你醒了?”雍容的嗓音靠近。
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
相宜脸上刚挤出来的笑定住了。
仿佛许久未曾开口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发声的沙漠中的迷路人,好一会,他才挤出粗哑的嗓音:“你是……谁?”
“我?我叫诺拉,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王女、殿下?”
“相老师叫我诺拉就好了。”
病床上的青年瘦得都有些脱相了,两边面颊向内凹陷,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配着那都快找不见一寸好肉的狰狞可怖的一身伤,简直人不人鬼不鬼。
诺拉心底咋舌,语气还是放得十分温和:“老师,不管你遇见了什么事,都不该伤害自已啊。”
说着她拿起旁边桌子上放着的手机,递给相宜。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几条庞蒂医院发来的催款短信。
“不好意思,老师昏迷的时候我看了老师的手机消息,然后派人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诺拉面露同情地叹了口气,“相老师对母亲的孝心真是令人感动,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老师。”
温和安抚的嗓音,加这理解包容的话语,足够令一个陷在黑暗里疲惫辛苦多年的普通人,心生涟漪了。
见相宜愣愣看着自已没有什么情绪反应,诺拉眉头微动,又继续道:“老师是因为母亲的医药费在担心吧?”
“不用担心,我已经替老师暂时交上这次的费用了,老师以后有需要,可以尽管向我开口。”
她抬手,仿佛救赎世人的圣母般动作温柔地抚过相宜头顶,“诺拉,会帮老师渡过难关的。”
……
诺拉实在很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够让唐今那样的人投以关注。
可目前为止,除了对方那有些可怜的身世和自残倾向外,她没瞧出有哪里很特别了。
平庸。
乏味……
诺拉的眉梢忽而挑了挑。
男人苍白瘦削的脸颊上泛起病态的红晕,那双恍若枯井般死寂,睁得大大的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