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坐在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棉花糖的纸棍。
粉色的糖丝在晚风里轻轻颤动,像一团被揉碎的云霞,缠上他的指节时,留下黏黏的甜意,带着创世女神的气息。
他抬眼望向广场舞的人群,创世女神正跟着音乐扭动,鹅黄色的裙摆扬起时,会扫过旁边穿红舞衣的大妈,惹得对方笑着推她一把,两人都笑得开怀。
夕阳正一点点沉入护城河对岸的楼宇,把河水染成金红色,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像撒了一把融化的金子,连空气都被烘得暖暖的,裹着甜香。
不远处的海棠树下落了一地花瓣,被晚风吹得打着旋儿,有几片飘到长椅下,沾着季安的布鞋,像给素色的鞋面绣了朵粉花。
他低头咬了口棉花糖,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点薄荷般的清凉——是创世女神刚才特意让小贩多加的,说这样吃起来不腻。
“果然比深渊的冥糖好吃。”他想起她下午的话,那时他们刚路过糖果摊,她举着根彩色棒棒糖,金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冥糖是苦的,像没化的寒冰,这里的糖会笑。”
广场舞的音乐突然换了首更欢快的曲子,创世女神的动作明显快了半拍,胳膊肘不小心撞到自已,她吐了吐舌头,赶紧调整姿势,惹得周围一片笑声。
季安也跟着笑了,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所谓的太乙天仙,所谓的创世神力,在护城河畔的晚风里,都不如她发梢沾着的那片海棠花瓣真切。
三界的风云,西方的阴谋,此刻都缩成了远处天际的一抹灰云,被这碗浸了夕阳的“甜汤”轻轻浇熄,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
卖棉花糖的小贩推着车子走过,铃铛“叮铃”作响,惊飞了枝头的夜鹭,那鸟儿掠过河面时,翅膀带起的水珠落进水里,碎了一片金光。
“季安!季安!”
创世女神的声音穿透音乐传来,她挥着手臂朝他喊,金色的长发在晚风中散开,像匹流动的绸缎,“你看我新学的动作!”
她原地转了个圈,裙摆张开成一朵花,却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旁边的大妈赶紧扶住她,两人笑作一团。
季安笑着朝她挥手,指尖的糖丝被风吹断,飘向人群,像根无形的线,一头系着他,一头系着那个在烟火里发光的身影。
或许,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是征服,不是劈开混沌的斧,不是冻结万载的冰,而是像这样——让一位创世神,心甘情愿地留在人间。
只为了一口橘子的甜,那是昨天在水果摊,季安帮她剥的橘子,汁水滴在她手背上,她舔了舔,说比深渊的灵泉还甜。
一支舞的暖,是此刻混着汗味的拥抱,大妈们跳完舞互相拍着背,说“明天早点来”,声音里的热乎气,比深渊的岩浆更暖。
一个陪她剥橘子的人,是此刻坐在长椅上,看着她笑,听着她闹,手里还攥着她没吃完的棉花糖的自已。
夜色渐浓,广场舞的音乐渐渐停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晚风里时,大妈们像归巢的鸟儿,开始收拾东西。
穿红舞衣的大妈把音响装进布袋,拉链“刺啦”一声拉上,她拍了拍创世女神的肩,“小丫头,明天记着穿舒服点的鞋,新动作得踮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