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遗忘之河的水流带着卡戎的躯体缓缓向前,河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灰紫色雾气,像裹尸布般将水面蒙得密不透风。水流擦过礁石的声响带着奇异的回音,时而像孩童的啼哭,时而像老者的叹息,仔细听去,又像是无数亡灵在低声呢喃,诉说着被遗忘的过往。
河水泛着诡异的灰紫色,深处隐约可见游弋的魂鱼——那些以记忆为食的生灵,此刻正围着卡戎的躯体打转,透明的鳍尾扫过他渗血的伤口,却不敢贸然下口,仿佛被他体内残存的金光震慑。水面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记忆碎片:有亡灵捧着麦穗时的欢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阳间的泥土;有泰坦巨人战败时的哀嚎,声波在碎片上荡出涟漪,隐约能看到他们被锁链穿透的肩胛;还有卡戎自已摇着船桨的倒影,灰袍的衣角在冥河水中轻轻摆动,船桨划过水面的波纹里,藏着他摆渡万载的疲惫。
这些碎片碰到他渗血的伤口,便化作细碎的光点融入其中。光点触到魂血的瞬间,会发出“滋滋”的轻响,像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随后便顺着血管蔓延,所过之处,撕裂般的疼痛会减轻几分。卡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光点里藏着亡灵的感激、巨人的不屈、渡工的坚守,它们像无数双温柔的手,正一寸寸修补他残破的魂魄,将那些被宙斯三兄弟打碎的法则纹路,重新编织成网。
他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像一片被狂风裹挟的枯叶。清醒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丧钟——那钟声来自冥界深处的黑曜石钟楼,钟锤是用百具怨灵的头骨熔铸而成,每一次撞击都带着撕心裂肺的尖啸。那是哈迪斯重新执掌冥界后,为祭奠“旧秩序”敲响的钟声,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震得他残存的魂火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模糊时,又仿佛回到了冥河上的日夜。他能闻到亡灵身上携带的阳间花香,能触到他们掌心硬币的温度——有磨损严重的铜币,边缘被无数人摩挲得光滑;有镶嵌着宝石的金币,是贵族临死前攥在手心的执念。渡歌在水面的回响带着水波的颤音,那是他年轻时编的调子,歌词里唱着“彼岸无贵贱,渡舟载公平”,此刻却在记忆里变得模糊,像被浓雾笼罩的河岸。
“不能……睡过去……”卡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发出声音,却只咳出一口带着泡沫的魂血。血珠落在水面,立刻吸引了更多的魂鱼,它们在血珠周围盘旋,却始终不敢靠近,仿佛他体内有什么东西,是它们永远无法吞噬的。
不知漂流了多久,也许是一昼,也许是万年——在时间失去意义的遗忘之河,流逝本身就是一种错觉。卡戎的手指突然触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冰凉的触感穿透麻木,刺得他指尖一颤。那东西表面并不光滑,带着天然的棱角,像是被河水冲刷了亿万年的晶石。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睫上凝结的河泥簌簌掉落。视线穿过灰紫色的河水,看到河底沉着一块半透明的晶石,约莫拳头大小,石面上流转着与他血脉同源的金光。那金光比他体内的光芒更古老、更纯粹,像初生的太阳穿透云层,在河底投下摇曳的光斑。
卡戎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冥界法则的本源碎片。他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冥界诞生之初,天地间第一缕法则凝聚成石,镇守着冥界与混沌的边界。后来哈迪斯掌权,忌惮这枚碎片蕴含的力量,便用黑魔法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