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战船轮廓如剪影,桅杆上的明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杭州城内的气氛比海上更加压抑。
朱翊钧的马车刚进城门,就被一阵刺耳的呐喊声截停。
“杀朱翊钧!救大明!”
“停止变法!还我生计!”
车帘被猛地掀开,张居正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
“大人总算回来了!”
他的声音几乎被外面的声浪淹没。
“百姓被煽动,已经围了衙门三天!”
朱翊钧眯起眼睛。街道上人头攒动,火把将夜色照得通明。
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抬着一口棺材,上面用鲜血写着朱翊钧祸国四个大字。
“好大的手笔。”
朱翊钧冷笑一声。
“张大人,先回衙门再说。”
衙门后院,烛火摇曳。
张居正来回踱步,官靴踩得地板吱呀作响。
“鄢懋卿那老狐狸,竟用这等下作手段!现在全城商人罢市,百姓断炊,矛头直指大人的新政...”
“吴明吴亮回来了吗?”
朱翊钧突然打断,手指轻叩桌面。
话音刚落,两道黑影从梁上翻下。
吴明抱拳行礼。
“大人,查清了!”
他弟弟吴亮紧接着递上一叠文书。
“放火烧作坊的颜富贵是董份家丁,鄢懋卿和罗龙文指使。
这是他们的密信抄本。”
朱翊钧快速翻阅,嘴角勾起冷笑。纸张上的字迹工整清晰,连暗记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抬头看向吴明。
“人证?”
“颜富贵已经招供,画押在此。”
吴明从怀中掏出一张血手印的供词。
“还有,商人罢市是沈义、顾赟、金海荣几个行总牵头,每人收了鄢懋卿五百两银子。”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张居正瞪大眼睛,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
“好!好得很!”
朱翊钧突然大笑,笑声中却无半点温度。
“鄢懋卿这是要置本官于死地啊。”
归有光猛地拍案而起。
“既有铁证,还等什么?立刻拿人!”
“不急。”
朱翊钧抬手制止。
“俞大猷判断倭寇三日内必至。现在抓人,只会打草惊蛇。”
他站起身,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当务之急是防备倭寇登陆。”
张居正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大人是说...鄢懋卿可能与倭寇勾结?”
“未必。”
朱翊钧摇头。
“但他选的时机太巧了。民乱一起,边防必乱。”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漆黑的海面。
“潮汛将至,倭寇战船借风势一日可抵岸。若台州卫或金山卫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