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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随嘉靖多年,早已熟悉这套把戏,当即答道。
“万岁爷踏的是地天泰卦,奴婢听说这是很吉利的。”
“什么听说?”
嘉靖似笑非笑。
“不就是听朕说的吗?你还能从别处听来?”
他心情似乎不错,踱步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紫禁城,悠悠念道。
“履虎尾,不咥人...”
吕芳知道这是泰卦的爻辞,意思是踩着老虎尾巴,老虎却不咬人,暗示险中求胜之意。
但他不明白嘉靖为何突然对倭国之事如此上心。
“吕芳。”
嘉靖忽然转身。
“倭国是从何时起不再称臣的?”
吕芳思索片刻。
“回万岁爷,奴婢记得是嘉靖二十年断绝来往。不过此前很长一段时间也已名存实亡,大约有一百年了。”
“一百四十七年。”
嘉靖精确地报出数字。
“永乐九年,日本足利幕府将军给成祖上书,称日本国只向神灵称臣,不向俗人称臣。”
他冷笑一声。
“至今倭寇之患也持续了百年之久。”
吕芳恍然大悟。
“万岁爷的意思是...若倭国再来称臣,那可真是件大事。”
“既然日本国能送来大友宗麟的人头,而大友宗麟是百年间最大的倭寇头子...”
他顿了顿。
“便准他们称臣。还要办一场仪典,稍作热闹,让四品以上京官都去参加。”
吕芳连忙问。
“仪典定在何处?”
“皇极殿。”
嘉靖一锤定音。
“同时诏告天下,让老百姓也知晓,一同热闹热闹。”
吕芳心中暗惊。皇极殿是紫禁城中规格最高的宫殿,只有新皇登基、大婚等最隆重的典礼才会使用。
嘉靖此举,显然是要将倭国称臣之事大做文章。
“老奴这就去安排。”
吕芳躬身退出,心中却仍在思索。
万岁爷说的“做文章”,到底是谁在和谁做文章?
同一时刻,严府内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
“砰!”
一只嘉靖年制的青花海水龙纹大罐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片飞溅。
严世蕃独眼中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
“什么狗屁的大友宗麟!”
他咆哮着,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连人头都被人送到京里了!还说是倭寇的总瓢把子?老爷子让他当个打手,结果却是丢人现眼!”
厅内十余名严党骨干噤若寒蝉,无人敢抬头。
鄢懋卿缩着脖子,生怕被飞溅的瓷片划伤;
罗龙文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仿佛那里有什么稀世珍宝;
赵文华则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严世蕃发泄完怒火,喘着粗气坐回太师椅上。
他抓起案上的茶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