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杭州城。
杨帆风尘仆仆地站在万松书院门前,抬头望着匾额上“万松书院”四个大字,长舒一口气。
“杨兄!”
李贽和吕坤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到来,连忙迎上。
李贽压低声音。
“出什么事了?你信中说得不清不楚...”
杨帆摇摇头。
“进去说。”
三人穿过回廊,远远便听见一阵笑声。
转过假山,眼前豁然开朗——数百名士子和百姓席地而坐,中间一位青衫文士正在讲学,不时引得众人哄笑。
吕坤感叹。
“何心隐果然名不虚传。若儒学都如他这般,吕某哪还会有什么偏见?”
李贽也点头。
“这才是直追尧舜大道的真心、真儒啊。”
杨帆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示意二人稍等,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
何心隐正在讲一个笑话。
“...那县官问犯人。
'你可知罪?'犯人答。
'小的知罪,小的不该偷牛。'县官大怒。
'胡说!本官问的是上月东街米铺失窃一案!'“
众人哄堂大笑。笑声中,杨帆环顾四周,看到一张张专注而愉悦的面孔。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稚气未脱的孩童,更多的是青衫方巾的读书人。
半年来,何心隐在万松书院讲授尧舜心学,声名远播。
加之新蒙学教材推广,这种直白简单的学说很快在民间蔚然成风,与杨帆的变法相辅相成,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心。
“人心向背...”
杨帆暗自思忖。
“若能再有三五年...”
但他知道,时间不等人。眼下正值新旧交替之际,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严党若借祭孔之名煽动士人,不仅变法可能夭折,就连朱家江山都可能动摇。
何心隐结束了讲学,与众人寒暄几句后,朝杨帆这边走来。
杨帆一路上思索着严家若祭孔将面临的两个问题。
“地点和身份...”
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严嵩父子若真要祭孔,京师孔庙、曲阜都是皇家禁地,他们断不敢明目张胆前往。
那么,书院或天地坛就成了最可能的选择。
更棘手的是,严嵩已告病在家,无法以首辅身份主持,只能私下串联,装作“自发而成”的民间祭祀。
想到这里,杨帆的嘴角浮现出冷笑。
这种掩耳盗铃的把戏,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他。
“杨大人,何事如此出神?”
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帆抬头,见何心隐含笑立于门前,一袭青衫,儒雅中透着几分超然。
“何先生来得正好。”
杨帆起身相迎,开门见山道。
“严嵩献诗之事,想必先生已有所耳闻?”
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