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7章:窑烟深处的追踪
景德镇的雨总带着股松柴燃烧后的烟火气,陈轩将《辨瓷手记》塞进防水袋时,檐角的雨珠正顺着青瓦棱滚成细流,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小林攥着那半块从落马桥窑址捡来的匣钵残片,指腹蹭过上面模糊的“官”字款识,忽然低声道:“师父,您听。”
雨幕里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却带着刻意放轻的滞涩——像是有人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踮脚快走。陈轩眼角的余光扫过街角那棵老樟树,树后影影绰绰的轮廓不止一个,蓑衣斗笠的边缘还滴着水,却在转身时露出了后腰别着的短棍。
“往窑厂区走。”陈轩拽着小林拐进旁边的窄巷,墙缝里钻出的野草扫过裤脚,带着潮湿的腥气。这里是景德镇老窑工聚居的地方,迷宫似的巷道里藏着数不清的废弃柴窑,有的窑口被改造成杂货铺,有的还保持着百年前的模样,窑门上的砖雕缠枝纹早已被烟火熏成深褐色。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小林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匣钵残片被捏得发白。刚才在落马桥遗址,这伙人就远远跟着,斗笠下的眼神像鹰隼盯着猎物,直到陈轩亮出报警装置才暂时退去。
“伪古堂的余党。”陈轩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住,门楣上“龙窑世家”的匾额只剩半边,“他们想要《辨瓷手记》里的窑口分布图。”他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草木灰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座废弃的龙窑,长长的窑身像蛰伏的巨龙,窑床上还堆着没烧透的瓷坯,釉色在昏暗里泛着哑光。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粗鲁的呼喝。陈轩拉着小林爬上窑床,指尖抚过窑壁的测温孔,那些被火舌舔舐多年的砖块带着温润的质感。“记不记得《手记》里说过,明代窑工怎么躲避官府追查?”他忽然问,小林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窑床暗格!”
龙窑的中段有块松动的耐火砖,是当年窑工偷藏私货的地方。陈轩抠住砖缝用力一拉,砖后露出仅容一人蜷缩的空间。他将防水袋塞给小林:“进去,把这个压在匣钵底下。记住,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那您呢?”小林的眼睛在昏暗中发亮。
“我去引开他们。”陈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时抓起旁边一根烧火棍,窑火熏过的木棍沉甸甸的,带着烟火淬炼后的坚硬。
脚步声已经到了窑门口,三个穿蓑衣的汉子堵住了入口,为首的刀疤脸举着强光手电,光柱在窑床上扫来扫去:“陈老板,把东西交出来,省得挨揍。”手电光突然停在陈轩身上,“别以为躲进老窑就能耍花样,这一片的窑道早被我们摸透了。”
陈轩慢慢后退,后背抵住灼热的窑壁——不知哪个老窑工在附近生了火,余温透过砖块渗进来,暖得像贴着陈年的窑火。“想要手记?”他忽然笑了,声音在空旷的窑洞里荡出回音,“先得问问这龙窑答应不答应。”
话音刚落,他猛地将旁边一堆碎瓷片踢向对方。刀疤脸骂着躲开,手电光瞬间晃乱,陈轩趁机窜向窑尾的侧门。那里有条通往隔壁柴窑的窄道,是他早上勘察地形时发现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还留着历代窑工刻下的记号,“光绪廿三年”、“民国十七年”的字迹被烟火熏得发黑。
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