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
“嫂子,咋了?这么大火气。”
“还不是我家那死鬼!”
大山家的嫂子一拍大腿,“他手底下有个小子,家里娃病了,急用钱。
他倒好,二话不说,就从队里的备用金里,先挪了二十块钱给人家!
这……这不合规矩啊!
回头账对不上,可咋整?”
村里人都知道,这备用金是陈桃花定的规矩,每个工程队都有,用来应急买些钉子、麻绳之类的小东西,但动用前必须报备,动用后必须拿票据来销账。
私自挪用,这可是头一遭。
陈桃花听完,没说话,只是合上了账本,站起身。
“嫂子,你别急。
大山哥人呢?”
“还能在哪?工地呗!”
“走,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工地上。
张大山正赤着膀子,指挥着人往下打地基,吼得声如洪钟。
“张大山!”
张大山回头一看,见是自己婆娘领着陈桃花来了,那架势,活像来捉奸的。
他心里“咯噔”
一下,脸上却堆起笑:“哎,弟妹,啥风把你吹来了?”
陈桃花没理会他的嬉皮笑脸,只是平静地问:“大山哥,队里的备用金,你动了?”
张大山一听,就知道是自家婆娘告了状,他瞪了婆娘一眼,然后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啊,是……是动了。
小六子家的娃高烧,要去镇上看病,手头紧,我……我就先借他应应急。”
周围干活的汉子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竖着耳朵听。
陈桃花点了点头,没说他做得对,也没说他做得不对。
她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和那支钢笔,拧开笔帽。
“借了多少?”
“二……二十。”
“什么时候还?”
“他说……他说等了工钱就还。”
“谁做的保?”
“我……我做的保。”
张大山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桃花“刷刷刷”
地在本子上记着,一边记一边说:“行。
借款人,王小六。
金额,二十元。
担保人,张大山。
还款日期,月底薪日。
我记下了。”
她把本子合上,看着张大山:“大山哥,你是队长,这事你担着,我信你。
但是,规矩不能破。
今天这事,下不为例。
以后再有谁家有急事,让他直接来找我,或者找耀哥。
合作社有困难补助金,按章程走,该帮的,一分钱都不会少。
但谁要是敢把公家的钱,当自己家的钱,随便挪用,那别怪我陈桃花翻脸不认人。”
她声音不大,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些原本还觉得张大山仗义,陈桃花有点小题大做的汉子们,此刻心里都“咯噔”
一下。
他们忽然明白了,这不是小题大做,这是在立规矩!
这是在保护他们所有人的血汗钱!
张大山站在那儿,一张黑脸涨成了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