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溧阳公主萧妙芷,她一入帐,目光便被陈庆之放在案上的金漆密令吸引。
她甚至没有看跪地的王柱和狼狈的副将,目光扫过那三道密令,猛地将其中一道狠狠拍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震得烛火又是一阵狂跳。
“哪里来的乱命!”
她指着那锦帛:
“‘刻日北上’?北上哪里?京口早已被北虏经营的铁板一块!调走你的水师精锐,还要抽走韦黯的步军!
采石矶和牛渚立刻变成不设防的空城!这哪里是要断敌后路?这分明是在给北虏的大军敞开大门!是在拿建康、拿我江南百万生灵的命,去填他萧正德的一己野望!”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素来清冷的脸上因愤怒而泛起潮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子云!”
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称呼陈庆之:
“你信不信我?”
王柱和几名亲卫抬头,震惊地望向溧阳公主萧妙芷。她素来温婉,即便变卖凤钗济军时,也带着皇家的雍容。
但此刻她神色凌厉,浑然不似先前。
陈庆之猛地转身,对上她的目光,扶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
萧妙芷踏前一步,素手猛地拔出陈庆之腰间长剑!
“锵!”
一声清越龙吟响彻军帐!冰冷的寒光映亮了她决绝的眉眼。
“你若信我,”
她一字一句:
“给我一匹快马!二十名死士!今夜我便赶回建康!”
说着,她剑尖遥指台城方向,杀气凛冽。
“我去替你,拒了这道乱命!”
“拒了这道乱命!”
“殿下!”
王柱猛地抬起头,惊骇地看着萧妙芷手中寒光凛冽的长剑。这几道金漆密令,背后可是深宫之中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哪有什么拒绝的余地。
帐外,外头铺天盖地的战鼓声越来越急。
“殿下,”
陈庆之声音嘶哑:
“台城九重,禁卫森严。萧正德、朱异他们既然敢发此乱命,必已张开罗网。”
他目光扫过那三道密令:“你此时回去,是自投罗网!”
“我知道!”
萧妙芷毫不退缩,反而迎着陈庆之的目光,将剑握得更紧:
“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是刀山火海,才必须有人去闯!难道要我们看着乱命通行,坐视这最后一道屏障崩毁,看着北虏铁蹄踏破建康,屠戮我江南万民?!”
她目光灼灼,直视着陈庆之:
“子云,你告诉我!你打算如何?是遵旨调兵,亲手将这采石矶、将这建康城、将这江南千里河山,拱手送给北虏?!
还是……抗旨不遵,背负一个谋逆不忠的千古骂名,被萧正德、朱异之流随意泼脏水呢?!”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想做忠臣,他们给你的却是祸国的乱命!你想做良将,他们抽走的是你安身立命的根基!他们就是要你死!要这大梁亡!你还在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