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来昌安排完第二天的省委常委会会议的事情之后,没回家,而是让司机直接往城西的四合院开。
车窗外的路灯飞快向后退,昏黄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像他此刻的心情——懊悔、不甘,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他想起钱老之前说的“止损”,想起自已之前的固执,心里简直烦透了……
要是早听钱老的,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已要断自已的“手”了呀……
——
四合院的门还是虚掩着,傍晚的天气虽然有点冷,但是今日颇为干燥,钱老正在院子里浇花。
钱老拿着个旧铁皮洒水壶,水珠落在月季花瓣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听到脚步声,钱老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彭来昌,没停下手里的活,只是淡淡说了句:“来了?先去书房等,我浇完这盆花就来。”
彭来昌没敢催,乖乖走进书房。
还是之前那张太师椅,还是那盘没下完的象棋,只是桌上多了一叠报纸,头版标题是“全国扶贫攻坚进入关键阶段”。
他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摸着中间桌子上的棋盘上的“马”,心里乱糟糟的。
想到马走日,心里就憋不住想日他娘的混蛋蒋震……
自从他来了之后,自已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之前跟自已作对,还在想他哪儿来的底气,记过今天才知道,他是因为后面有大领导那条线给牵着。
当然,大领导不可能是他的靠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刚才在办公室,蒋震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有冯浩然电话里的语气,都在提醒他,这次是真的栽了。
没一会儿,钱老走进来,手里拿着毛巾擦着手,坐到太师椅上后,开门见山说:“是不是蒋震那边有新动静了?”
彭来昌点点头,把蒋震当着他的面给冯浩然打电话、提及“大领导关注扶贫”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最后叹气道:“老师啊,我之前呀太固执了……没听您的话,现在才知道,这事儿牵扯到大领导,我之前搞的那些虚假扶贫,要是被领导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钱老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笑着说:“领导让蒋震暗查,还让他直接汇报,说明早就听到广贵扶贫的风声了——要么是有人递了消息,要么是上面早就盯着这边了。蒋震敢这么硬气,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他说着,微微探身,语气加重:“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你要想保住位置,就得顺着蒋震的路子走——他要整改,你就支持他整改;他要查人,你就让他查人。你那些老部下,要是真牵扯到挪用扶贫资金,该动就得动,别护着。”
“动我的人?”彭来昌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为难,“那些都是我调来广贵的老下属,要是动了他们,我的脸往哪儿搁啊?而且,这不是明着让蒋震立威吗?”
“立威又怎么样?”钱老放下茶杯,手指在棋盘上轻轻点了点,“现在是保命要紧,还是面子要紧?你护着那些人,要是被蒋震揪出来,连你一起拉下水,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不如借蒋震的手,清理掉那些有问题的,既给了领导交代,也让蒋震欠你个人情——你想想,他查你的人,你还支持他,他以后还好意思跟你硬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