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进火盆!用你的精血,画一个‘送’字,扔进火里!快!”张婆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李守业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滚烫的鲜血滴入燃烧的火盆。火焰接触到鲜血,竟发出“滋滋”的声响,颜色瞬间变成了诡异的暗红。他颤抖着,用血淋淋的手指,在一张黄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送”字。
就在那女鬼冰冷的手即将触碰到他额头的瞬间,李守业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张沾满自己鲜血的“送”字,扔进了火盆!
“轰!”
火焰猛地爆开,化作一道刺目的血光,直冲夜空。那女鬼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抛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院墙上。她的身影在血光中剧烈地扭曲、晃动,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
“啊——!李守业!我记住你了!我……不会……放过……你……”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最终在一声不甘的嘶吼中,化作一缕青烟,被血光彻底吞噬,消散在冰冷的夜风里。
院子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火盆里的火焰也渐渐熄灭,只剩下暗红的余烬,散发着焦糊的气味。李守业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手指上的伤口还在滴血。
张婆拄着拐杖,脸色凝重地看着他:“孽障是走了,但她的怨念太深,你用精血画符,等于在你和她之间种下了一道‘血契’。她虽被暂时驱逐,但只要她一日不散,这份怨念就会如影随形。每逢除夕,她必定归来,索要祭品。你若不烧,她便索命;你若烧,她便得寸进尺,怨念更深。你这一生,算是被她缠上了。”
李守业如坠冰窟,绝望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他明白了,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为自己签下了一份用生命和鲜血书写的、永无止境的契约。
从此以后,每年的除夕夜,李家的院门口,总能看到一个枯瘦的身影,蹲在火盆前,颤抖着手,将一叠又一叠的纸钱投入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火光映照着他苍老、麻木的脸,那双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对亲人的思念,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而每当纸钱化为灰烬,随风飘散时,在院墙外那片荒地的阴影里,总有一双冰冷的、充满怨毒的眼睛,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下一个除夕的到来,等待着那一堆能让她暂时“满足”的、带着活人精血的祭品。
年复一年,李守业的头发越来越白,背越来越驼,生命在无尽的恐惧中一点点被抽干。他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对着冰冷的火盆喃喃自语:“爹,娘,小芸……对不起……儿子不孝……儿子被一个冤魂缠住了……儿子……再也……没法好好地……祭你们了……”
他烧给亲人的纸钱越来越少,越来越薄。而那火盆里,为那个不知名的“水鬼”准备的祭品,却一年比一年丰厚,一年比一年……血腥。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除夕夜,李守业倒在了火盆旁。他至死,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叠未烧完的、浸染着他自己鲜血的黄纸。他的眼睛圆睁着,望着院墙外那片无边的黑暗,里面充满了最后的、无法言说的恐惧。
第二年除夕,李家的院门紧闭,无人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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