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断臂男人眼神空洞地望着泥泞的地面,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一天三四十信用点,勉强养活一家,稍有意外,便是深渊。
“有没有…不靠公司的活路?”林意看似随意地问。
老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疤痕都扭曲起来,发出几声干涩的“嗬嗬”声:“不靠公司?哈!空气净化税、居住点人头税、道路使用费…哪一样不要信用点?
没信用点,你连这臭水沟边的破棚子都待不住!
公司巡逻队会像扫垃圾一样把你清出去!要么去荒野喂虫子,要么…”他阴恻恻地压低声音,“去‘黑街’卖命,或者去‘垃圾坟场’淘金,看你能不能活着带出点硬货来。”
无形的锁链。
林意明白了。
信用点,这个冰冷的数字,就是公司套在所有人脖子上最牢固的枷锁。它不仅是货币,更是控制底层生存的命脉。
挣取它,消耗它,循环往复,直至生命耗尽,像齿轮磨损后被替换。
所谓的“硬货”,只是在公司体系缝隙中挣扎求存的一点可怜筹码。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虫甲碎片,没再理会老头,转身离开。
老头在后面不甘地低吼了一声,但终究没敢阻拦。
靠近那个被称为“市场”的棚子,那股混合的气味更加浓烈刺鼻。腐烂蔬菜(如果那些干瘪发黑的块茎还能称之为蔬菜)、劣质油脂、化学添加剂和人群的汗馊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生理冲击。
棚子下没有像样的摊位,只有几张油腻发黑的木板和铁皮台子。上面堆满了林意此行所见最“主流”的食物。
最多的,就是成堆、成箱的灰绿色管状物——能量胶。包装简陋,有些甚至直接裸露着。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呈浑浊的灰绿,有的则像掺了泥土的暗黄。几个形容枯槁的摊主面无表情地守着这些“货物”,顾客麻木地递上信用点币或等值的金属碎片、小零件,换取几管。
林意强大的精神力无声地扫过一堆刚开封的能量胶。成分信息如同数据流在他意识中展开:基础碳水化合物(来源不明,疑似合成淀粉)、劣质植物蛋白(大概率是处理过的藻类或苔藓)、少量矿物盐、维生素合成剂(种类稀少)、防腐剂(强效)、增稠剂(化学聚合物)、人工调味剂(刺鼻的甜腻味)……成分列表冗长,充斥着代号和化学名。营养价值勉强维持最低生存需求,热量尚可,但蕴含的杂质和化学残留物,对身体是缓慢而持续的毒害。
他看到旁边一个刚买到能量胶的工人,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挤出一大坨粘稠的胶状物塞进嘴里,几乎没有咀嚼,只是用力地吞咽下去,脸上没有任何享受的表情,只有一种机械的、填补空虚的本能。
除了能量胶,还有一些灰扑扑、形状不规则的块状物。摊主称之为“蛋白块”。精神力探查反馈的信息更糟:混合蛋白(来源不明,可能包含昆虫蛋白、废弃屠宰下脚料、甚至某些工业副产品)、大量填充物(木薯粉?锯末?)、粘合剂、防腐剂……质地坚硬得像压缩饼干,颜色灰败,毫无食欲可言。
一个瘦得脱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