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烫、又被冷水反覆浸泡的裂口,骤然遇冷,那钻心的疼痛猛地窜上来,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把双手紧紧缩进袖筒里。
天还没亮透,铅灰色的寒气沉甸甸地压在破败的筒子楼顶。
公用厨房的水龙头早已被冻死,只留下一个顽固的冰疙瘩。
张桂兰裹紧了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的旧袄,肩头压著那根磨得溜光的扁担,两只铁皮水桶隨著她的脚步在冰冷的空气中发出哐啷哐啷空洞的声响。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陷得很深,留下两行歪歪扭扭的脚印,通向前院那口露天的水井。
凛冽的寒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过她裸露在外的脸颊和耳朵,冻得生疼。
井台周围结著厚厚的冰壳,滑溜异常,她放下桶,对著冻得通红的双手呵了几口微弱的热气,搓了搓,才抓住冰冷的轆轤把。
生铁铸成的轆轤把寒气直透骨髓,她咬著牙,用尽全身力气一圈圈摇动。
粗糙的木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沉重的麻绳一节节被拽上来,末端掛著沉甸甸的一桶井水。
冰冷的水溅起来,落在她破旧的鞋上,瞬间渗透进去,脚趾立刻像被针扎一样麻木刺痛。
她弯著腰,费力地將水桶提上井台,倒进自己的铁桶里。如此反覆,直到两只桶都装了大半。
当冰冷的扁担重新压上肩膀时,那重量让她眼前发黑,腿肚子不由自主地打颤。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迈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一滑地往回挪。
扁担深深勒进肩头薄薄的絮里,每一次晃动都牵扯著腰背的酸痛。
刚踏进筒子楼那昏暗、充斥著油烟和公共厕所混合气味的楼道,一个熟悉的尖利嗓音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桂兰!看看你家那俩小崽子干的好事!”
是隔壁的王婶,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楼道墙壁上几条歪歪扭扭、用不知是煤块还是木炭划出的粗陋线条。
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站在墙边,小手紧紧攥著衣角,惊恐地看著怒气冲冲的邻居。
“对不住,王婶,真对不住!”张桂兰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疲惫像潮水般涌上来,她连声道歉,声音乾涩嘶哑,“孩子不懂事,我这就擦,这就擦乾净。”
她顾不上手上钻心的疼痛,慌忙从门后拿出半块破旧的湿抹布,用力去擦那些顽固的痕跡。
粗糙的墙面摩擦著手上深深的裂口,疼得她冷汗直冒,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王婶愤愤地又数落了几句,才扭著身子回了自己家。
两个孩子像受惊的小鸟扑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腿,儿子小光抽噎著:“妈,冷…饿…”
“不怕,不怕,妈在。”张桂兰蹲下身,用没拿抹布的那只手儘量轻柔地拢住两个孩子冰凉的小脸,声音带著强忍的哽咽,“小娟带弟弟进屋去,妈马上做饭。”
狭窄的屋里,一只小小的蜂窝煤炉子勉强散发著微弱的热气。
张桂兰就著这点热力,手脚麻利地切著醃萝卜条,冰冷的刀柄贴著手心的裂口,又是一阵刺痛。
她煮了一锅稀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糊糊,就著萝卜条,匆匆餵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