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潜点”——这是“潜影”号船员们对这片未知死寂区域的临时称呼——的流逝难以度量。没有昼夜交替,没有星辰指引,只有飞船内部循环系统规律的嗡鸣和仪器表盘上跳动的数字,标志着生命仍在延续。
琉璃的“恢复”缓慢而奇特。她的身体伤势在扳手不眠不休的维护和基地有限物资的支持下,勉强稳定下来。裸露的机械结构被临时覆上一层耐环境薄膜,损坏的非关键部件被拆除或绕过。她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需要躺在医疗床上,但意识已经清醒,并且……异常地平静。
她没有急于尝试重新连接猩红代码,也没有立刻追问那意识深处的声音来自何方。她只是静静地躺着,或者在被允许的情况下,在扳手的搀扶下,在“潜影”号狭窄的通道内缓慢行走。她的目光常常落在某些寻常的事物上——舱壁上凝结的水珠,管线接口处细微的磨损,甚至是扳手因为长期熬夜而泛红的眼圈——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构成“现实”的世界。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扳手一边调整着琉璃手臂上传感器的位置,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她发现琉璃醒来后,身上那种属于“女帝”的疏离感和近期因力量觉醒而带来的锐利压迫感似乎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宁静。
“我在学习。”琉璃轻声回答,目光透过观察窗,看着外面永恒的黑暗,“学习‘看’。”
扳手似懂非懂,但她能感觉到琉璃的状态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让她松了口气。
老枪有时会过来,坐在医疗床边的凳子上,也不多话,只是默默地擦拭着他的武器,或者分享一些“锈火”早期,在更加艰难的条件下求生的故事。他的故事里没有英雄主义,只有挣扎、牺牲和偶尔闪烁的、微小的人性光辉。琉璃静静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两个关于细节的问题,比如当时人们如何获取干净的饮水,如何在绝望中维持最低限度的希望。
这些看似琐碎的日常和对话,似乎在填补着她认知中的某些空白。她过去的世界由数据、程序和宏大的权力博弈构成,而现在,她开始触摸到支撑“生命”本身的那些更基础、也更坚韧的东西。
隼和铁砧也会轮流来看她。隼会简短地汇报飞船的情况——“引擎运行稳定,但能源储备需要精打细算”、“外部环境依旧死寂,未发现追踪信号”。铁砧则会带来他最新破译的、来自深红纪元外围网络的零星信息碎片,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巡逻报告或后勤调度,但偶尔也能拼凑出李琨的搜索行动似乎转向了“叹息海渊”的其他区域,这为他们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在一次短暂的“散步”时,琉璃停在飞船的生态培养舱前。里面种植着一些耐辐射、生长快速的藻类和苔藓,它们是飞船空气循环和部分营养补给的重要来源。看着那些在人工光照下顽强生长的、最卑微的绿色,琉璃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冰冷的观察窗。
她没有动用任何力量,只是纯粹地感受着那隔着一层玻璃的、微弱却执着的生命力。
“它们不在乎自己被谁定义,”她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身边的扳手说,“它们只是……存在。并且努力地向着光生长。”
扳手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活着本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