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在震动,垛口在碎裂。
但敢死营却依然是不动如山,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与城外敌人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坚定的火焰——那是对守护这座堡垒、守护那位带来奇迹的百夫长的执着,是被贾珏亲手植入血脉的军魂。
贾珏依旧站在城楼最高处,战刀未出鞘,目光平静地俯瞰着脚下汹涌的黑色狂潮和惨烈的修罗场。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上关军堡五百步外,执失思力、咄苾、拔灼三位万夫长,站在远处的高坡上,脸色铁青地看着如同巨大绞肉机的战场。
拔灼嘶哑地问道。
“第几轮了?”
“第十一轮。”
一个亲兵声音干涩地回答。
三个万夫长沉默着。
每一轮冲锋上去的两千人,伤亡至少达到了一半。
可眼前这座小小的上关军堡,却依然是如此的不可撼动,数个时辰的进攻,赫连人甚至连占据城楼片刻都做不到。
然而尽管如此,面对惨重的伤亡,没有任何退缩的命令发出。
仆骨浑被安排在下一轮的进攻序列里,他麻木地检查着自己仅存的半截弯刀,眼中只剩下对死亡的麻木和对家人最后的一丝祈求。
尸山血海,已不足以形容眼前景象。
上关军堡,俨然成了矗立在死亡海洋中的孤岛,被一波又一波用生命和疯狂掀起的巨浪拍打、侵蚀。
夕阳的残光,将这片血色战场涂抹得愈发悲壮而绝望。
上关军堡的厮杀声即便隔着百十里,也仿佛能顺着北风,隐约飘入幽州静塞军巍峨森严的大营。
然而在正中的帅帐内,此刻却被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氛所笼罩,那是大捷带来的、强行压抑着深层惊涛骇浪的亢奋与凝重。
帅帐檀香缭绕,炭火驱散了塞外深秋的寒气。
巨大的北境舆图下,须发皆白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英国公,正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影在帐内投下压迫感十足的阴影。
他的案头,铺着一张墨迹犹新的战报,上面的朱砂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