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他未卸甲胄的肩头,带来远处岗哨若有似无的呼吸和篝火余烬最后的热度,却无法掩盖他自身那份凝如实质的阴冷杀意。
贾珏清晰地记得,就在入城时分,在那一片喧嚷却难掩死气的人影里,眼角余光捕捉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属于荣国府贾琏心腹小厮兴儿的脸孔。
冰冷的恨意在心底盘结,但贾珏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他如同最优秀的猎人,将一切沸腾的情绪压缩沉淀为精准无比的猎杀本能。脚步掠过冰冷的石板地面,朝着记忆中兴儿身影消失的方向潜行。
每一道石缝的阴影,每一根廊柱的庇护,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目标明确。
地方清晰。
时间紧迫。
这条通往恩怨了断的暗夜之路,寂静无声,唯有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眸,如同两点幽寒的鬼火,朝着猎物所在的深渊,步步逼近。
南关城南部,一座小宅院。
房内烛火跳跃不定,将贾琏焦躁踱步的身影扭曲地映在墙上。
冷汗早已浸透内衫,王淳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像烧红的烙铁,一下下烫着他的神经。
祖父代善公在时,王家算什么东西……如今这起子靠着裙带爬上来的小人,竟也敢对自己如此呵斥,甚至以死亡相胁。
贾琏越想越是憋闷,脚下昂贵的鹿皮靴将青砖地面踩得橐橐作响,仿佛要将这满腔的怨恨与屈辱踩入地下。
就在这心浮气躁、满腔邪火无处发泄的当口,一串异常清晰的敲门声叩响了门板。
那声音不紧不慢,却沉重异常,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贾琏紧绷的心弦上。
“谁……谁人敲门……”
贾琏的声音发干,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门外。
门外一片死寂。没有应答,只有塞北荒原特有的寒风,呼啸着掠过堡墙,从窗缝门隙钻入,带来砭骨的寒意。
这死寂比呼号更让贾琏心慌。
难道是王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