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沉思、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凝重肃穆的面具下无声地扩散。
有人下意识地看向那幅巨大的北疆舆图,目光反复在紫荆关与云州以北那片代表草原的空白区域逡巡。
这条路,真的可行?
五千铁骑,深入虎穴狼窝,真能全身而退,掀起滔天巨浪?
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令人窒息的疯狂。
英国公如磐石般端坐,脸上再无方才的兴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如寒潭的凝重。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帅帐内凝固的空气,牢牢锁在贾珏身上,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年轻的参将彻底看透。
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一份被这石破天惊之策所激起的、久违的、属于老帅运筹帷幄的深沉悸动。
帐中的烛火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无声的惊涛骇浪,不安地跳跃着,将贾珏挺立如枪的身影投在粗糙的地毯上,拉得细长而冷硬。
在这片弥漫着铁锈、皮革与墨汁气味的权力中心,一颗年轻的将星,刚刚被推向高位,便毫不犹豫地投下了一把足以改变整个北疆格局的燎原之火。
英国公显然也感受到了帅帐之中沉闷的氛围。
他随即环视众将,目光最终落在贾珏身上,带着长辈对后辈的审视。
“贾参将年轻锐气,敢言人所不敢言,此等进取之心,实为我边军之幸。”
英国公的话语中确有欣赏之意,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老成持重的分量。
“然此策虽具大略,其中关碍亦重。”
“五千轻骑孤军深入,如利刃剖腹,固可令敌胆寒,然千里奔袭,粮道断绝,稍有差池,便是玉石俱焚之局。”
贾珏挺立如松,面容沉静。
他听着英国公逐条分析风险——草原部落的游移难测,赫连王庭的精锐骑兵,塞外多变的气候地形。
每一条都是实实在在的凶险,不得不让人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