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着贾琏尸首脖颈间那道平整切口与南关城血肉磨盘的幻影,在王淳混沌的脑中反复撕扯。
他仿佛已嗅到南关城破时弥漫的硝烟与血腥,看到五千士卒在沈从兴昏聩指挥下哀嚎倒毙、城门倾塌的景象。
更可怖的是沈皇后震怒的脸——这位以权谋决绝著称的中宫之主,若万一沈从兴因守城无能葬身幽州,沈皇后怒火必将如九天雷霆,第一个劈向的,便是他这“未能尽责”的姐夫。
前有英国公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与贾珏那柄悬而未落的染血横刀,后有沈从兴这莽撞行事“催命符”。
幽州,已成一张缓缓收紧的天罗地网。冷汗浸透王淳单薄的中衣,黏腻地贴在嶙峋脊背上,激起一阵战栗。
他猛地睁开眼,浑浊瞳孔里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唯余深不见底的恐惧。
“此地……绝不可再留……”
嘶哑的低语在死寂中散开。
王淳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胸腔剧烈起伏,如同破旧风箱。
他死死盯住案头那方沉甸甸的紫檀木官印,仿佛那是烫手的烙铁。
眼下他唯一的生路,就是以病体为由辞去官职,然后赶快离开幽州。
逃离这漩涡,立刻逃离,才是唯一的生路。
王淳几乎是滚下床榻,踉跄扑向书案。
墨砚被肘尖扫落,碎裂声刺耳。
王淳浑然不顾,颤抖的手抓起一支狼毫,蘸满浓墨的笔尖悬在素白奏疏上,墨汁滴落,晕开一小团绝望的深黑。
他必须编织一个滴水不漏的理由:积年沉疴、心力交瘁、难当边务……每一个字都要浸透“忠君体国”的涕泪,每一句都要彰显“不敢贻误军机”的惶恐。
这封奏疏,便是他逃离幽州血火地狱的唯一生路。窗棂外,塞北的风沙拍打着窗纸,呜咽声如泣如诉。
半个月后,镐京荣国府。
荣庆堂内,沉水香在错金博山炉中无声氤氲,却驱不散那份凝结如铅的滞重。
贾老太太半倚在锦榻上,手中佛珠许久未动一颗,褶皱密布的眼皮下,目光沉如深潭。
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