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部营地,这个十万赫连人的大部落,已然不复存在。
目光所及,皆是废墟,横七竖八倒卧着形态各异的尸体,有手持简陋武器试图抵抗的留守青壮,但更多的则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怀抱婴儿的妇人,以及惊恐蜷缩的孩童。
冰冷的刀锋与无情的马蹄碾过了一切生命的痕迹,应验了贾珏最冷酷的军令——鸡犬不留。
在营地边缘那辆倾覆的勒勒车旁,其其格与巴图母子的身影静静地倒卧在冻结的血泊之中,其其格至死仍维持着用身体护住儿子的姿势,巴图那双曾憧憬着“苏鲁锭”和角弓的黑亮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永远失去了光彩。
她们再也等不到那个南下劫掠的“阿布”满载而归,欢度团聚了。
五千右卫营骑兵在废墟间穿梭,沉默地执行着最后的命令:补刀、清理战场、收集散落的牛羊马匹。
风卷起灰烬与未燃尽的草絮,在空中打着旋,呜咽的风声仿佛是这片死地唯一的哀歌。
贾珏端坐于赤骅骝之上,猩红斗篷的边缘沾染着飞溅的烟灰。
他冰冷的眼神扫过这片亲手制造的焦土,又缓缓扫向麾下肃立的将士。
战果无疑是辉煌的:以百余人的轻微伤亡,彻底摧毁了一个十万人的赫连大部,断绝了赫连汗国前线大军重要的物资供给源头之一,战略目的已然初步达成。
然而,环视部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寻常。
那一千名被植入背嵬军军魂的老兵,如同山岩般沉默矗立,眼神冰冷、专注,只有高效的杀戮和彻底的服从。
他们身上散发着经历过上关军堡血肉磨盘淬炼出的铁血气息,背嵬军魂赋予的不仅是战斗本能,更有一种视敌如草芥、将命令执行到底的绝对意志。
在他们眼中,白羊部只是必须摧毁的目标,妇孺与战士并无本质区别。
但其余近四千名右卫营骑兵,则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
他们同样完成了任务,甲胄兵刃染血,然而此刻,大部分人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那并非胜利后的疲惫,而是一种混杂着茫然、压抑、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的情绪。
许多人目光低垂,刻意避开那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