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支重新凝聚起杀戮意志的黑色洪流,他知道,疏导已然完成。
五千铁骑的怒吼渐渐平息,只余下塞外寒风卷过焦黑营地的呜咽。
贾珏目光扫过重新凝聚起肃杀之气的军阵,冷然下令:
“打扫战场,就地休整两日。”
“两日后,全军开拔。”
这道命令如同紧绷的弓弦稍松,士卒们沉默地散开,开始收敛袍泽遗骸,清理遍地狼藉的尸骸与残骸,被刻意压下的疲惫与战后余悸,此刻才真正浮上脸庞。
营盘在血腥焦土上重新扎下,篝火次第燃起,却少有喧哗,只有铁器碰撞与压抑的咳嗽声。
亥时初刻,参将营帐内烛火通明。
贾珏卸了猩红战袍,只着一身玄色劲装坐于简易帅案后,染血横刀悬挂在侧,散发着淡淡的皮革与铁锈气息。
帐帘掀起,两名亲兵押着顾廷烨走入。
他步伐带着凝滞,脸色苍白,但腰杆依旧挺直,目光与贾珏相接时,复杂难言——有挥之不去的迷茫,有对方才屠戮景象残留的惊悸,亦有被当众责罚的屈辱。
他依军礼单膝触地,甲片发出沉闷声响:
“罪卒白烨,见过将军。”
贾珏并未立刻叫他起身,指尖随意敲击着粗糙木案,目光如同审视一件亟待淬火的粗胚。
营帐内只有火盆木炭燃烧的噼啪声,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白烨?”
贾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性的冷意。
“听完方才本将训诫全军之言,你作何感想?”
“可还觉得本将屠戮妇孺,是禽兽行径?”
“沙场之上,你这‘不忍’之心,是更重了,还是淡了?”
顾廷烨喉结滚动,嘴唇翕动数次,却吐不出一个字。
自幼所受的圣贤教诲在脑海中激烈冲撞着白日所见的人间炼狱与贾珏冷酷如冰的“以血还血”之论。
那“打仗是男人之间较量”的朴素信念,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