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以十根巨木撑起穹顶,形如手掌托天。当地人唤它“言归亭”??取“亡者归来,言语相认”之意。
每逢子夜,常有人见亭中灯火闪烁,隐约传出读书声。近前查看,却空无一人。唯有一本《听亡录》置于石案之上,纸页翻动,似有无形之手指引前行。
某年冬,一位游方道士途经此地,宿于亭中。半夜忽闻细语盈耳,如孩童嬉戏。他惊起查看,见四周雪地上竟浮现无数小小脚印,环亭三匝,最终汇聚于中央石案。
他鼓起勇气翻开《听亡录》,赫然发现最新一页多出一行陌生笔迹:
>“赵小满,太原人,七岁溺亡于井。
>今得人念我名,知世间仍有暖意。
>我不再怕黑,也不再冷了。”
道士浑身战栗,伏地叩首。翌日离去时,他在亭外种下一株桂树,并留诗一首:
>“死者非真灭,但求一语存。
>千灯照幽壤,万口唤灵魂。
>不须升仙去,此处即桃源。
>若问归何处?人在记名间。”
岁月悠悠,人事代谢。当年参与黑水沟一案的影卫们早已解甲归田,散布四方。有人开馆授徒,专讲《听亡录》义理;有人投身医道,创立“心疗堂”,专治因悲痛失语之症;更有几位联手创办“守名盟”,巡游各地,记录即将消逝的村落往事,防止历史再度断层。
唯有映雪,始终居于京城“无名堂”侧殿,每日整理新增名录,校勘旧文。她的视力日渐模糊,写字需借放大琉璃镜,然笔力不衰,字字如刻。
一日黄昏,她正在誊抄一则新报上来的案例:某渔村十二名幼童随船出海遇难,尸骨无存,唯余一只绣鞋漂回岸边。母亲将其供于家中神龛三十年,每日换水插花,称“吾儿虽远行,终归有履可踏”。
正当她落笔写下“林阿秀,八岁,喜穿绿鞋,善织网结”之时,窗外忽起清风,卷帘而入。她抬头望去,只见庭院中那盏长明灯蓦然大亮,光芒竟穿透屋宇,照得满室通明。
紧接着,她听见了笑声??不是幻觉,不是回忆,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群孩子的笑声。由远及近,环绕屋外,跳跃奔跑,仿佛在玩捉迷藏。
她放下笔,扶案站起,嘴角浮现出多年未见的笑意。
“你们来了?”她轻声问。
笑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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