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天气如此酷寒,为何我等还要出发,若是执行军令,儿郎们并无怨言,可眼下不过是联系些游牧部落而已,何必劳师动众?开春过后,王师过境,大军炫耀武功,这些贱皮子只要还想在草原过活,就一定要来投效的!”
“哦?”
卑衍这会正挑开车帘,望向外边的白茫茫一片,他自小生长在辽地,尽管冬日里也是一片雪白,可草原与辽地总有不同,就如眼前所见的寂寥感就是极少见的,此刻听到慕容清的问话,他低声应了一声,放下手指后,一边将双手凑近了火炉取暖,一边思索着如何回答。
与慕容清的想法类似,卑衍心中也极为重视慕容清这个草原叛徒,慕容家的整体投降,在汉军群体中并未引起多少影响,公孙度这些年东征西讨,接纳的降兵数不胜数,早已见怪不怪,但像慕容家这样的草原大豪也算少见,在卑衍这样的年轻军官眼中,其价值乃是无可比拟的。
“不一样的!自秦开始,匈奴、鲜卑,与我汉地百姓隔绝良久,两地交兵、厮杀百年,文化语言的隔阂绝非兵威可以消弭。
今次东部鲜卑大败,鲜卑山以东尽归我汉地所有。可,此地并非汉地,百姓也非耕作之民,万不能以编户齐民的方式进行管束。
故而主公才会命令我等不顾严寒,深入草原各部,不仅仅向他们彰显我等有征服草原的实力,也是为了向他们表明,我等还拥有掌控草原的能力。”
说罢,卑衍转身,自车厢壁板上取出一份图册,小心的摊开在面前的木桌上,指点着上边的小点道:
“你看,经过这些日子的走访,各部的过冬点都已明确,这些位置极为紧要,只要还想在此地放牧,就绝不能避开这些地区。我等上门,不仅煊赫武威,也为彼辈带去主公的恩典,羊毛、牲畜、蜂蜜、药材,各类草原特产皆可交换冬日所需的粮食、布匹.....”
慕容清伸了伸脑袋,扫了眼前面的图册,心中满是震撼,此前只是从父亲嘴里听说过公孙度有化胡为汉的野心,本来对此嗤之以鼻的他,此刻见到卑衍如此小心谨慎,对待公孙度命令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由对公孙度更为敬服几分。
作为草原人,深知游牧民底细的他,听着卑衍所讲的一项项举措,回忆起这段日子的遭遇,他发现鲜卑人或者游牧民面对强势的汉人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本身作为游牧民,他们的生产力就远远低于定居耕作的汉人,现在汉人更是通过器械作坊,生产力上了一个台阶,物资丰富到让慕容清感到眩晕绝望的地步,在难以通过打草谷等武力方式解决物资匮乏问题的游牧民们,留给他们的唯一选择,便只剩下了与汉人通商,哪怕通商的后果是被汉人商贾重重盘剥。
“哎,这些手段下来,加上这些汉军的影响,多少年过去,草原孩童会知道自己乃是鲜卑后裔?罢了,眼下的我有何面目为鲜卑感叹?”
对鲜卑人的结局,慕容清与他父亲一般,都感到了深深绝望,当下他也只是低头饮水,将面上的表情都掩藏在了热气里。
希律律!
忽地,冰车前的马匹发出嘶鸣,赶车的车夫甩去响鞭,大雪之中传出浑厚话语:
“到了,段日部的牧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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