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不规整,有的地方用碎石块、断木柴补着缺口。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卷着几片枯槁的杨树叶、槐树叶,在泥地上打着旋,偶尔撞上院门口挂着的干玉米秆、红辣椒串,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雾色里,几道移动的影子隐约可见,是民兵队的巡逻队。
他们的脚步踩在结了霜的黄土路上,留下浅浅的印痕,很快又被弥漫的雾气遮了些,只听得见隐约的脚步声,与风穿过村道的呜咽混在一起。
巡逻队沿着院墙根、村道慢慢走,身影在雾中时隐时现,像被晨雾揉碎的剪影。
村道口立着两个简易木棚,棚子是粗木头搭的架,糊着黄泥,顶上盖着茅草。
边角已经被风吹得焦枯,露着发黑的木茬,棚子静立在雾中,像两尊沉默的土疙瘩,守着村庄的入口。
村子外头,是连绵的大山,山峁上的树木落光了叶子,枝桠光秃秃地指向天空,颜色是暗沉的褐,和灰蒙蒙的天连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天。
山脚下有条小河,河床露着大片干裂的黄土,裂纹像蜘蛛网似的蔓延。
只有中间一道细细的水痕,慢悠悠地淌着,水色浑浊,泛着土黄色,岸边的卵石蒙着一层灰,连带着河边的野草也枯败了,贴在地上,被霜打得发脆,一踩就碎成粉末。
陈大牛的身影出现在村道中段,他身形壮实,像块被黄土和日光打磨过的黑石头,皮肤是深透的黝黑,那是常年在地里劳作、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
身上穿的夹袄洗得发白,肩头、肘部都打了补丁,补丁的颜色与原布有些差异。
针脚粗大而规整,裤腿也短了一截,同样缀着两处补丁,裤脚被他随意地卷到脚踝,露出结实的小腿,沾着些黄土和草屑。
他走得不快,步子沉稳,每一步都踩实了结霜的土路,鞋底碾过枯树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他的右手始终按着左胸的衣服内袋,手指紧紧贴在粗布上,像是护着什么要紧东西。
那姿势带着一种不自觉的谨慎,胳膊肘微微架着,肩膀也绷得有些紧。
晨雾沾在他的额发和眉毛上,凝起一层细小的白霜,他却似未察觉,只是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脚下的路,避开那些坑洼的泥洼。
风从他的夹袄缝隙里钻进去,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按在内袋上的手又紧了紧,脚步却没停。
沿着弯弯曲曲的村道,一步步往前挪,身影渐渐融入前方更浓的雾霭里,只留下一串越来越淡的脚印,在霜色中慢慢模糊。
风是微凉的,带着山林里的寒气,刮过黄土墙,掠过瓦片,又卷着雾霭往村外飘,卷起地上的黄土和枯草,打在陈大牛的后背上。
整个村庄浸在一种清寂又萧索的氛围里,黄土、枯草、霜雾,沉默的木棚与大山。
还有陈大牛沉稳的身影,像一幅褪了色的旧画,在晚秋的晨光里静静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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