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触目惊心的惨烈景象映入眼帘,原本还在喧哗的弟兄们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黄昏的日头坠在远处的钟楼尖顶上,将半边天染成浑浊的橘红。
焦黑的“永安百货”招牌斜插在瓦砾堆里,石板路的缝隙间淤着黑紫色血痂,积水倒映着穿长袍的尸影。
拐角的珠宝行门前,一辆黄包车侧翻在地,一个男人的尸体僵卧在车斗里,临死前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金银首饰。
二层洋房的焦梁还在冒烟,灰烬如黑雪飘落。穿昂贵长裙的女人尸体倒挂在窗沿上,血顺着墙柱花纹的凹槽淌落下来。
更多的尸体其实已经被搬到了街边,用衣服或床单盖着,排列着一直往前延伸到街道拐角。
有人跪在尸体前嚎啕大哭,也有人神情麻木,不停重复着翻找动作。
远处有人群扎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从人群缝隙中,冯绣虎瞥间了辛尼亚苏的背影。
她领着一众生命教会的神官正忙碌着。
冯绣虎没去打扰她,带着人从街道上的血迹踩过,朝家的方向走去。
弟兄们不再言语,设身处地想想,若今日他们也在这场浩劫中,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侥幸活下来。
顾芝俪简单收拾了情绪,小声说道:“我走之前,会把防疫的药材配好,你们记得每日喷洒在屋外,屋内则用熏蒸的法子,可保疫病不侵。”
她遥望街道惨象,沉默了片刻:“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府衙环卫司自有相应举措,你们顾好自己便是。”
随后便一路无话。
众人回到家中。
家门大敞着,屋内一片狼藉。
要么是有人借躲避之由闯入搜刮过,要么就是有鲛人进来寻找过活人。
冯绣虎盯着门口走廊的地毯,上面只有凌乱的脚印,却没有鲛人长尾的蜿蜒痕迹。
他点起一支烟蹲在门口。
细腰儿正想进屋,却被二麻子拦住。
他打了个手势,弟兄们挤进门,快速把屋内各处扫荡一遍。
二麻子对冯绣虎说:“班长,没人。”
冯绣虎点点头,没说什么。
细腰儿进屋了,一言不发地给冯绣虎收拾起行李。
冯绣虎耳边不时传来她的埋怨。
“哪来的土包子,连壁炉的银饰都不放过……”
“穷死你们得了!”
“瞎了眼的玩意,偷东西就偷东西,踩我的床作甚?”
“真是气死个人……”
这时,顺子也在冯绣虎身边蹲了下来。
这一路他都没怎么说话,也没同弟兄们喧闹——自从得知要走后,这还没离开,他就已经有了深深的愁绪。
从出生起,顺子就一直在帆城。
他从未离开过这里,要不是有冯绣虎拉一把,他甚至连上城都没来过。
但这并不妨碍顺子对这座城市的眷恋。
在他看来,世界就只有帆城这么大,这么大也就足够了。
所以对外界未知的一切,他反而抱有一丝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