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盘算着,哪几桩案子可以揩油,哪几桩案子要严办。还有,那桩棘手的命案,又该如何勾兑,能拿多少好处。
听说县太爷即日升堂,黄有禄不禁一愣,然后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新知县上任后,一直没来笼络他这个刑房司吏。
他刚刚收完诉状,故意派赵二去江边请示,便是给新知县提个醒。
要知道,大明士子不屑精研律例,没几个看过《大明律》和《问刑条例》,熟读者更是百中无一。
没有刑房司吏关白,不经刑名师爷提点,不和幕厅典史商议,大部分县太爷不懂得如何断案。
黄有禄本以为,新知县身边没有刑名师爷,肯定不敢即日升堂。顶多撑到夜里,便会召自己到后院书房,“不耻下问”。
到时房门一关,就可以顺水推舟,细说那桩命案了。
哪知对方非但即日升堂,还扬言一天办完所有案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不知死活。
黄有禄默默想着,再次开口小声确认:“堂尊他老人家……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堂尊说午后就升堂,连办十八桩。”
赵二说到一半,也觉得有些好笑:“堂尊还说,让所有原告、被告全到大堂外候着。省得耽误功夫。”
“嘿!有意思。”
黄有禄轻抚黄须,想到新知县左支右绌的窘迫,不禁觉得滑稽。
“他以为自己是庞统、狄仁杰,还是包青天?一拍大案,被告便乖乖认罪?”
“若有这般轻松,还要刑房和幕厅何用?”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见过堂尊”的声音,那是门子恭迎县太爷回衙。
黄有禄思索了一阵,又想起那桩命案还没勾兑,于是拿过一沓公文纸,抄起笔龙飞凤舞起来。
没一会儿,便在刚写好的十几张传唤牌票上,“啪啪啪啪”盖上刑房公印。
原来,因放告日不审案早成惯例,很多案子只有原告在堂外候着,被告和证人并没有一同进城。
既然堂尊口出狂言,黄有禄自然要“尽心尽力”,将涉案人等通通找来,好让堂尊慢慢审。
一来,他要好好看看,十八桩案子,一天如何办得完;
二来,可以尽量拖延时间,免得那桩命案太早过堂。
黄有禄将牌票交给赵二,表情意味深长:“你告诉李班头,多派几个兄弟下乡,尽量在天黑之前,多带几个被告和证人回来。堂尊要审案,被告不亮相可不行。”
“这……”赵二很快会意,“是,小的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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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官日审十八案噱头很足,孙二弟只在街面开了一个头,消息便像风一般,很快传遍全城。
不少百姓放下手中活计,赶往衙门一观。
为了教化百姓,也为了示之以公,大明府、县两衙审案时,一般不闭大门,允许百姓自由出入。
是以小半个时辰之后,公堂外便聚满了好事者,少说七八十人。
一时间,衙门人声鼎沸,都说今天若不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