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衮衮诸公的反应,陈子履写题本时很注意克制。
不该说的话不说,不得不提的方面,也会斟酌词句,让语气显得更温和一些。
特别敏感的部分,要么写在密奏里,要么托谢三口头禀报。
或者自己干脆不提,让谢三和崇祯自己悟。
所以,早前朝堂只是热议而已,一部分人观望,一部分人支持的,反对的声音不算很大。
财相毕自严就曾在户部这样感慨:
隆庆、万历朝两次开海,一时国库充盈,效果颇为显著。陈子履虽然鲁莽,却是效仿先帝之策,不能不考虑。
若真能岁增一百万两海税,九边将士就不会那么苦了。
为此主动缓和与扶桑的敌对关系,也算值得。
东林倪元璐是袁可立的门生,与陈子履有些渊源,他也对开海颇为称道。
他和黄道周说,民间有那么多海船,为什么不能为朝廷所用呢。
鼓励海贸,为朝廷增加收入只是一方面。
或许,还可以用海船运漕粮北上,以缓解大运河的堵塞。
湖广、江南、浙江的粮米在松江装船,可以直达天津,节省时间不说,耗费也比漕运少很多。
朝堂上有识之士还是很多的,不乏务实的大臣。
国库都那么穷了,得有人拿出方略。
早前加了辽饷,现在又加剿饷,以后没钱用了,是不是再加协饷、练饷。
老百姓都那么难了,朝廷总不能一缺钱就加饷,专逮一只羊薅吧。
总而言之,侵占济州岛固然莽撞,开海查税固然冒失,却远没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然而,朱由检逮了一个给事中,却无意中打破了平衡。
六科十三道纷纷上书,直言给事中本就是查缺补漏的官,封驳圣旨无罪。
倘若履行职责的后果是下狱,那还要六科有什么用,不如撤掉算了。
言官们本以为皇帝会有所收敛,没想却适得其反,激起了朱由检的怒火。
这日,朱由检召集内阁和众大臣,当众摔了一大堆奏疏。
对着匍匐于地的周延儒等人,他指着殿外破口大骂:
“昏君?他们竟把朕比作昏君?朕登基以来,旰衣宵食,勤勉于政,一日不敢或忘。说朕敛财……”
他捻起身上的长袍,继续道:“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换干洗湿,无时不念国步之艰,民生之难。就连这身衣裳,也是皇后一针一线缝的。你们说,天下岂有这样的昏君?”
说到上火处,竟激动得满面潮红,差点流下眼泪。
“陛下息怒!”
周延儒知道天子的脾气,这会儿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绝对不能开口。
温体仁更是老奸巨猾,把头埋进了袖子里,连脸都不想露出来。
徐光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早前圣旨只是说,先在登州试行三年,效果显著再推广全国。
这本是折衷之策,内阁也是首肯的。
反正登州屯有重兵,倭寇再厉害也不敢袭扰山东,一切都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