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陡然认真起来。
“这几十人,可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是那些苦读圣贤书,还没被这世道的大染缸彻底污染的读书人。”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指向下方。
“而且你看,他们都是卡着点进城,想着抢便宜旅店的那批学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大多是没什么背景的寒门士子。”
他指着院中一个正与同伴比划着什么,言辞激烈的年轻人。
“你看他们的精气神,那是一股子向上的劲儿,真是一番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
“在这个世道,读书人本就金贵,这样纯粹的读书人,更是凤毛麟角。”
范隐收回目光,环抱的双臂没有松开,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范贤,眼神古怪。
“哟,不s李世民了?改s校长了?”
“哎,说正经的,你能不能别老打岔?”
范贤眉头一皱,有些着恼。
“行,我也给你说点正经的。”
范隐脸上的戏谑神色缓缓收敛,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单凭他们这股子精气神,若是在一个正常的时代,将来必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但如今这个时代,他们想靠自己的努力进入官场……”
范隐顿了顿,嘴里吐出几个字,冰冷,清晰,不带一丝温度。
“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微乎其微。”
范贤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对吧?”
“如今这世道,官场上没有人脉是会很难走。”
“可是有科举在啊,总不至于凭借自己的努力,连个官都混不上吧?”
范隐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那怜悯,是对楼下那些朝气蓬勃的学子,或许,也是对他这位还不知道大庆真实情况的弟弟。
“哎,还真是。”
“没有人脉,他们不仅连官都混不上,甚至连科举都过不了。”
他侧过头,那双漆黑的眸子直视着范贤,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你以为这是我们前世那个发展了一千多年,已经相对成熟的科举制度吗?”
“这边的科举虽然也延续了多年,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只学到了皮毛,没领会到精髓。”
“我们前世的封建王朝,科举虽不免也有些舞弊不公,但其存在本身就是在历史发展中应运而生,并加以改善的。”
“所以大体上,还算是给了寒门一个向上爬的梯子。”
“而这边的科举……”
范隐的声音压低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小小的冰块,砸在范贤的心头。
“……更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表演,大家按部就班走个过场。”
“在开考之前,大部分名额早就已经内定好了。”
“最多,只会留下寥寥几个名额,赏赐给那些才华实在太过耀眼,不给个名次都说不过去的人,用来装点门面。”
“这种事,上层的权贵是组织者,下层的百姓也心知不明,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范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