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 年的清水县
国营厂的烟囱还在断断续续吐着青灰色的烟。
风一吹就散成淡雾,裹着点煤屑味飘进巷弄,落在个体商户新钉的木招牌上,那些招牌多是红漆手写;“晨光文具店” 四个字边缘还沾着没擦净的漆点,风吹过时,木牌会轻轻晃,撞着旁边挂的铁皮铃铛,叮铃响。
红星纺织厂的纱锭转得慢了,“咔嗒咔嗒” 的织机声稀了,县百货大楼的玻璃柜台蒙了薄尘,指腹一擦就能沾起层灰;而 “晨光文具店” 门口那两块青石板,被往来的脚步磨得发亮,正承接着林凡和王猛人生里第一波创业的细碎声响;
有拆纸箱的 “刺啦” 声,有手指捻布料的 “沙沙” 声,还有两人压低了的、藏着期待的交谈声。第一批一百件 “笑笑牌” 童装到货那天,天刚蒙蒙亮,巷子里还飘着早点铺炸油条的油香,混着煤炉的烟火气,勾得人肚子发空。
林凡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链吱呀吱呀磨着铁皮,后轮辐条缠了截断绳,一转动就拍打着挡泥板,“啪嗒啪嗒” 跟着他的脚步响。
后座绑着三个鼓鼓囊囊的纸箱,纸箱角蹭着他的卡其布裤腿,磨得裤子起了层细毛;车把上挂着王猛托人捎来的半袋馒头,是巷口早点铺五毛钱一个的白面馒头,还带着点温乎气,塑料袋上凝着细小的水珠。
两人蹲在文具店门口拆箱时,硬纸板被指甲抠出的毛边里,裹着老供销社仓库特有的霉味 —— 那仓库在县城西头,原是存化肥的地方,后来供销社改制,隔出个小角落租给散户,月租五块钱。
林凡上次去搬货,手指蹭过墙角的绿毛,黏糊糊的还带着潮冷的气,连呼吸都能闻见陈年土腥味混着旧麻袋的霉味,呛得他忍不住皱了眉;
王猛则直接抹了把鼻子,指尖沾了点灰,又蹭在裤腿上。王猛的拇指缠着圈发黄的旧胶布,胶布边缘卷了边,沾着点黑色的机油印 ——
是前晚帮邻居修自行车时,被锋利的纸壳划了道口子,他当时随便找了块胶布缠上,没顾得上剪齐。这会儿他攥着美工刀划开胶带,“刺啦” 一声脆响,纸屑粘在两人满是老茧的指缝里,混着王猛掌心没洗干净的机油味 ——
那油污渗进指缝,他用肥皂洗了三遍,指甲缝里还是泛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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