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翥轩中,即墨雨一手捧着账本,一手拨弄着算珠,只听噼里啪啦的声音忙而不乱,侍女给他奉了茶,他略略抬了抬眼,又瞧瞧身旁堆积如山的账簿,抱怨:“生意要不要这么好啊!把我这账房先生要累死了,数银子当真是个苦差事,手都抽筋了!”
医馆妙春堂的金老先生缓缓进来,向即墨雨行礼道:“有一个人想见二公子,不知二公子可有闲暇?”
即墨雨头也顾不上抬了,不耐烦道:“你瞧这一摞足以将我压扁的账本就知我有没有‘闲暇’!”
金老先生笑了笑道:“既如此我去回了她,话我已带到了,她要寻死觅活也同我没干系了,二公子日后可不能怪罪于我。”说罢转身就走。
即墨雨听他这话有些古怪,忙叫住他,“你说谁寻死觅活?难道这人见不着我就活不成了?我又不是妙手回生的盖世神医,当真古怪。”
金老先生笑而不语。
即墨雨更是纳闷,问道:“别卖关子,你说的那人到底是谁?”
“就是上回二公子送到我妙春堂的那位断了手臂的姑娘。”
金老话音一落,即墨雨已经一阵风般奔了出去,金老心下一惊:想不到平日里孱弱的二公子还有如此敏捷之时,他微微摇头,轻叹一声。
即墨雨急急奔进妙春堂,见凌烟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微微凹陷,红肿不堪,眼神黯淡无光,与初见时神采飞扬、蛮横可爱的模样迥然不同。
即墨雨心中如遭重击,疼得绞心劐肚,问道:“柳姑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我,我让呆九去教训他!”
凌烟指着他恨恨道:“你不要再假惺惺的!我只问你,凌萱是不是你们害死的?你说!”凌烟嗓音嘶哑已极,很是难听,倍显凄厉。
即墨雨大惊失色,“凌萱姑娘……死了?我真的不知!这绝不是我们所为……”但转念想到会不会是三弟?语气便有些滞缓,随即又想到大哥已经特地交代过不许动雁踪小居的人,而且三弟对那位凌萱姑娘喜欢得紧,应也不至于害她性命。
凌烟见他犹豫,更是怀疑,逼问道:“你还不肯说实话,就算不是你,定然也是你们忘机山庄的人。”
即墨雨连连辩解:“凌烟姑娘,请你相信我,我大哥不会害那位姑娘的,真的不是忘机山庄所为!”
“好!既然这样,你敢发誓吗?倘若是你们害了凌萱,就教你不得好死!”凌烟切齿道。
即墨雨听闻她语气如此决绝,不禁有些伤心,但见她眸中凄然一片,泪珠儿一颗颗坠下,疼惜不已,道:“好,我都依你就是。我即墨雨对天起誓,若是我忘机山庄加害凌萱姑娘,就教我万箭穿身、体无完肤,化作孤魂野鬼不能超生,皇天厚土共鉴!”
凌烟见他神情诚挚,半点不像作假,略有些歉疚逼他发下如此毒誓,但转念想到他若遭报那是他做了亏心事也活该;他若真是无辜的,这毒誓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又想到凌萱生死不知,更是柔肠寸断,眼泪扑簌簌落下。
即墨雨心纠作了一团,慌道:“凌烟姑娘你莫哭了,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少伤一分心,你尽管告诉我,不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