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见她又要换做平日里那副淡漠神态,好似一只蜗牛才探出了软软的身子,生怕被人捉住,急不可耐要缩回壳中。他再不迟疑,将一腔情意尽皆吐露。
她怔住,我的世界?“注定”只有我一个,这是命数。她凄然摇了摇头。
宁之虽有些失落,却也是意料之中,又道:“你先莫忙着拒绝,我只问你,在山洞中你为何违背本心向即墨雷哀求?悬桥之上为何宁死也不肯弃我而去?你的泪珠儿难道不是为我而泣?还有,你为了救我竟……亲口喂药,你手臂上道道伤痕又是因何?你当真对我没有半分情意?还是连你自己都不知晓这份情意?”
楚君涵捉住她手腕,露出她腕上的伤痕,这累累伤痕已刻在他心上,今生今世他绝不辜负。
柳凌萱看着自己手腕的瘢痕,神思迷乱,双颊晕红,胸口起伏不定,他的话句句敲击在她心坎上,令她无言以对。
若是我心中当真没有他,为何会不由自主做这些?当他坠入断崖时,只觉得心如槁木,万念俱灰。方才在他怀中饮泣,那般委屈竟好似因梦中他离我而去?可是我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对他有了这样的心意?难道是因他舍命从即墨雷手中救我?从月栖湖上携手而行?还是桃花坞他千里追随?或许更早,从刑部大堂他挺身相护那一刻,自己便对他情愫暗生?
楚君涵见她双颊霞染,眼神慌乱,定然是心中迷惑不已,他也曾迷惑过,只是早已理清心意,澄澈如镜湖。
“自大雨中初见,到你入宫后身陷困境,再到刑部大狱被暗杀,每一步如履薄冰。我亦不知多少回日日悬心、夜不能寐。今日我只想告诉你,什么门第、家世、前程、名利,都比不上执一人之手,植菊南山,长歌采薇。”
他顿了顿,又道:“我晓得眼下你心中混沌不明,我会一直等你,等你想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从怀中取出那只坠子,“这是你遗失的坠子,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今日物归原主,也教它们再凑做一对。”
柳凌萱此刻心中有如刀割,他每说一句,她的心便抽搐一下,泪珠一滴滴砸在尘埃里。
“你命犯孤鸾,克父而刑夫,注定一生孤煞。”
“孩子,这就是你的命,你要习惯这样的孤独。”
“你这离魂之症,我亦无法可解。坦言之,若哪次离魂不归,便是红颜陨落。往后你要勤加修行,多阅古籍,许有造化,化解奇症。”
……
今生既我与他无缘,何苦让他饱尝生离死别后,还要孑然一身空遗恨。
宁之见她凄楚情状如雨催梨花,怜惜之情更盛,上前轻轻拥住她双肩,不料她一把将他推开,“不要再说了,这样的话我只当从未听过,离开此地,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会将这段日子尘封在记忆深处,再不开启。”
夜色渐浓,弯月如钩,寒风萧瑟,细雨靡靡,山谷中连虫鸣鸟叫都停歇了,寂静平和得宛如虚幻之境。究竟是什么如此零乱纷杂,如秋风一般剪不断、理还乱,是别愁还是离恨?恐怕都及不上相思成灰的黯然神伤、寸心如割?
宁之怔怔愣在原地,双手还微微张开,可她身上最后一缕清淡幽远的药香也早已从他指缝溜走……
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