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推牛拉,就能把溪水引到坝上的沟渠里。
再看那些水渠,像铺开的蛛网,顺着地势蜿蜒,把水引到每一块田垄,连最边角的地块都能浇到。
“这都是我爹琢磨出来的。”
齐榉说起杜尚清时,眼里闪着光,“他说种地不光靠天,还得靠智慧。要因地制宜,学会改造环境。”
阿古站在水车旁,听着木轴转动的吱呀声,看着清水顺着渠沟汩汩流淌,心里暗暗称奇。
他原以为这位“逍遥先生”不过是个避世的文人。
却没料到文能安邦似的调理民生,武能领兵守着一方安宁,竟还懂这机关水利、商道贸易,把个小小的青山镇打理得井井有条。
“比起我那三位老师,”
阿古摸着水车的木架,由衷感慨,“杜先生这才是真学问啊。”
他忽然觉得,这趟下乡哪是遭罪,分明是捡到了宝——不光小世子玩得尽兴,自己也开了眼界,值了。
夕阳斜照时,小世子带着一身泥跑回来,手里举着条小泥鳅,齐瑜跟在后面笑哈哈地追。
齐榉则拉着阿古,指着远处的田埂,讲着新试种的稻种如何抗涝。
阿古望着这一派鲜活景象,忽然明白,所谓的“逍遥”,或许从不是躲起来不问世事,而是把日子过出这般有声有色的能耐。
小世子吉世衍赤着脚,脚丫子还沾着溪边的软泥,就那么蜷在柳树丫上,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几片草叶。
他头枕着双臂,望着远处的大青山——那山真高,像泼墨画里的巨峰,山顶缠着层薄薄的雾气,风吹过就轻轻动,跟活了似的。
“阿古,你快瞧。”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惊奇,“那远处的山,像不像我家书房里挂的那幅《青峰卧云图》?
就是老祖留下的那幅,被爷爷小心翼翼供在书房墙上的。”
阿古本来正叼着根狗尾巴草,品尝着在嘴里嚼出的那点清新的味。
他闻声眯起眼,顺着小世子指的方向望去。
——大青山的轮廓确实像极了,连山顶那抹雾都和画里的云气重合,连起伏的山脊都分毫不差。
“咦?”
阿古猛地坐直了,嘴里的狗尾巴草掉下来都没察觉。
“还真像!那幅画不是说世上独一份,是护国法师当年亲笔绘的吗?”
小世子从树丫上溜下来,赤脚踩在溪边的卵石上,凉丝丝的:
“是啊,宫里的老太监说,那画是老祖年轻时游历时画的,谁也不知道画的是哪处山水。
难道……”他眼睛一亮,“老祖当年来过这儿?”
阿古皱着眉琢磨。
皇家秘录里关于护国法师的记载少得可怜,只说他是突然出现在先帝身边,辅佐三代君王,最后不知去向。
连他的籍贯、出身都模糊不清,像层雾。
“皇家秘录里没提过他来过这一带啊。”
阿古捡起那根狗尾巴草,又叼在嘴里,“可这里山形地貌也太像了,总不能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