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要跟着去。
花大姐站在帐前,看着人渐渐少了,忽然对阿伽什道:“走了也好,她们本就不该跟着咱们遭这份罪。”
最惹眼的是张胖子、刘麻子和王大个子那三伙人。
太阳刚升起来时,张胖子就带着手下所有人来了关口,腆着肚子对文书笑道:
“官爷,俺们全留下!俺以前就是种庄稼的,知道咋伺候地!”
刘麻子紧跟着过来,手里还攥着本发黄的地契——那是他老家的念想,一直贴身藏着。
“俺也留下,”他搓着手,脸上的麻子都透着喜气,“俺懂些嫁接果树的手艺,到了丰水县,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王大个子最是干脆,直接让弟兄们把兵器都堆在了关口,自己扛着把锈迹斑斑的犁头就去登记:
“打打杀杀的日子过够了,还是种地踏实。”
三人碰在一处,相视大笑。
张胖子拍着肚子道:“咱们以前在老家就隔着条河,如今又能做邻居了!
到了丰水县,俺们合伙开片果园,再种几亩好田,不比现在强?”
刘麻子和王大个子连连点头,眼里的光比刀光还亮。他们本就是小地主出身,若不是遭了灾,谁愿提着脑袋混江湖?
如今有机会重操旧业,置办些产业,过安稳日子,那点所谓的“头领”架子,早抛到脑后去了。
日头渐渐升高,登记的队伍还在长龙似的往前挪。
防线上的官兵们看着这热闹景象,脸上也多了些笑意——这场对峙,总算没走到刀兵相向的地步。
张家兄弟的护卫队举着“杜”字旗走在最前,刀鞘上的铜环随着脚步轻响,流民们背着干粮袋,拖拖拉拉跟在后面,脚步虽乱却透着轻快。
涡河码头早已泊满了十里八乡凑出来的各种船,乌篷船的竹篙在浅滩上点出圈圈涟漪,船夫们扯着嗓子招呼,将老弱先扶上船。
此时的涡河水面比往日宽了近丈,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奔涌南下。
——黑鱼涧放水的消息早已传开,船工们都说这是天意,顺流而下,不出三日便能抵平安府。
豹子哥站在一艘商船船头,手里转着枚铜钱,望着渐远的白松山,忽然对身边的春申说道:
“平安府的商行很多,咱们搜刮的那批药材正好能换些银钱。
听说那里的地方团练武装战力拉胯,百姓们都去了私家工坊做活赚钱,没有人愿意加入护卫队,这倒省了不少麻烦。”
春申正给舱里亲信的孩子们分糖块,闻言回头笑道:
“我早些年就听说了,永定州的绸缎布料生意最是红火,咱们从北边囤积的皮货,到那儿准能翻三倍利。”
他指尖敲了敲船帮,“等站稳脚跟,咱们就占据个水陆重镇,让弟兄们也尝尝睡安稳觉的滋味。”
船尾的少年后生们正比试摔跤,粗嘎的笑骂声混着水流声飘远。
夕阳落在“杜”字旗上,将那抹红色染得愈发鲜亮,船行如箭,劈开浪头,载着一船希冀往江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