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杜齐均的妹妹,想起平日里杜齐均在风月场里的做派,心里便有了数。
——这小哥是个荤素不忌的,妹妹想来也容易拿捏。
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只要齐均肯应下这门亲,彩礼少不了,将来你科举路上的事,我常某也定然鼎力相助!”
杜齐均当时心里是拧巴的。
那可是他亲妹妹,常老头比他爹还大五岁,让她去给这样的人当填房,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可他偷眼瞅了瞅江少爷,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得罪不起这位爷,要是因为这事惹恼了他,自己巴结来的门路岂不是全断了?
再一掂量常老爷许的好处——白花花的银子,还有科举路上的助力,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捷径。
犹豫再三,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挤出笑来:
“既然常老爷瞧得上,江少爷也觉得合适,那……小侄便替舍妹应下了。”
酒桌上顿时一片叫好,常老爷笑得满脸褶子,当场就让管家取了五十两银子算做定礼。
杜齐均揣着银子,听着众人的恭维,先前那点别扭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他将来金榜题名,谁还会记得这些?妹妹嘛,不过是他往上爬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嘴角咧得更大了。
巷口的风带着黄昏的凉意,刮得杜尚风的旧长衫簌簌作响。
他伸长脖子望着街口,脚底下的青石板被来回磨出了浅痕,心里像揣着团火。
——儿子这趟去常家,能不能把日子敲定,能不能让常老爷再应下些科举上的帮衬,全看这一回了。
他考了一辈子,头发都熬白了,还是个穷秀才,祖坟上的青烟就没冒过。
如今只能把指望全搁在儿子身上,闺女……闺女总是要嫁人的,能换个前程,那便是她的造化,是整个杜家的造化。
等将来他和儿子混出个人样,戴着官帽回乡,那些从前斜着眼看他们的,哪个不得跪地磕头?
光宗耀祖的日子,想想都能让他夜里笑醒。
可左等右等,太阳都沉到房檐后头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稀,卖糖葫芦的老汉都收摊了,还是没见杜齐均的影子。
杜尚风急得直搓手,手心的老茧蹭得发白,又忍不住跺了跺脚,喉咙里发紧。
——该不会是谈崩了吧?常家反悔了?
正转圈儿呢,街口晃晃悠悠飘过来个人影,一步三晃,满身的酒气隔着半条街都能闻见,路过的行人纷纷捂鼻子绕着走,像是避什么脏东西。
杜尚风眯眼一瞅,那身形、那穿着,不是大宝是谁?
他心里一紧,忙迎上去两步,扬声喊:“是大宝吗?”
那人影顿了顿,缓缓转过身,脸上泛着醉醺醺的红,正是杜齐均。
他斜睨了杜尚风一眼,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脚步踉跄地撞过来,差点把他老子撞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