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霖儿到底稚嫩，虽然跟着孙稷在沙场上拼杀了几年，但经验依旧不足，大多时候只凭着一股莽劲儿，做前锋开路没什么问题，排兵布阵指挥应战，怕是无法胜任。
除非有封肇这样经验丰富的将领，能助他一臂之力。
可现在，没有一个人能靠近衡阳半步，卫廷骁能暗中派出探子，送去布阵图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再送去一个精通排兵指挥的将领，简直难于登天，根本不可能实现。
她暗暗捏紧拳头，攥紧的掌心一片湿濡，“从小到大，我一直教导霖儿，做人必须要有承担责任的勇气，有不畏艰难，不惧险阻的自信与骨气，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面对，才有冲出困境的希望。若是没有人能为自己驱散黑暗，那就让自己，成为驱散他人黑暗的那一束光。”她仰起头来，此刻天空黑云密布，看不到半点光亮，就如同自己此刻的心：“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看着叛逆，实则最听姐姐的话，他明白自己身上所担负的责任，他知道要做照亮别人的那一束光，我真的很为他感到骄傲，可我现在宁愿他做个叛逆的孩子，不要听我的话，也不要去担负什么责任，做照亮别人的光，我只希望他自私一些，软弱一些，就这么丢下一切，自顾自的逃命就好。”她怆然一笑：“这么一想，我还真是个差劲的姐姐，竟让自己的弟弟做个临阵脱逃的懦夫，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有着再普通不过的小心思，在面对大是大非上，一样会犯糊涂，会不分轻重。”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思绪回到多年前，那个满是鲜血与死亡的夜晚，如果他早一步得知，自己的亲族会悉数战死，他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没有人是绝对无私的，安慰旁人时，总能说的头头是道，可事情轮到自己，曾经所有的大道理，就全都消失无踪。
他懂这种感觉，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离自己而去，是比凌迟还要痛苦百倍的折磨。
他无法替她消磨这种痛苦，只能陪她一起承受。
但愿这一次，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吧。
衡阳连续经历两次战乱，不论是平护府的府兵还是城中百姓，都能井然有序的应付。
一开始，公孙钦的人马，一直找不到任何突围的机会，平护府暂时占据上风，但连续三日的强攻后，衡阳终究还是被攻破了。
不用看，也知道城中的战斗有多惨烈，公孙钦信心十足，甚至命人准备好了简易的断头台，说是为柳家众人准备的。
她说没必要，若柳家真的败了，柳家没有一个人，会活着离开衡阳。
公孙钦大笑她天真，那些所谓的视死如归，只是因为没有选择的权利，一个人对生的渴望，会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只要他说一句，投降者可饶其不死，必定会有无数的人，放下屠刀，下跪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