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在焦灼的等待、反复的推演和养精蓄锐中,如同蜗牛爬行般缓慢流逝。
当最后一抹瑰丽的、如同打翻的调色盘般的夕阳余晖,被远处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脊贪婪地吞没。
浓稠如砚台里化不开的墨汁般的夜色,便如同一位沉默而巨大的天神缓缓降下的幕布,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彻底笼罩了整个月溪寨,以及它周围陷入沉睡的群山。
寨子里那些零星散布的灯火,如同迷失在黑色海洋中的扁舟出的微弱信号。
次第亮起,与逐渐爬满天穹的、冰冷而璀璨的亿万星辰遥相呼应,共同构成了一幅静谧却又暗流涌动的深山夜景。
破旧杂物竹楼内,此刻几乎是绝对的黑暗,只有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星光。
勉强从屋顶的破洞和墙壁的裂缝中渗透进来,勾勒出几个模糊的、如同雕塑般静止的人形轮廓。
四人小队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战前准备工作,如同四把经过精心打磨、饱饮了机油、即将出鞘饮血的利刃。
在黑暗中沉默地、耐心地等待着那个决定性的行动时刻的到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味、皮革味、枪油味以及泥土气息的特殊味道,那是临战前特有的气息,紧张而又令人肾上腺素飙升。
罗小飞靠坐在墙角的干草堆上,进行着最后一次装备检查。
他那把92式手枪的枪膛在几乎不存在的光线下,依然泛着一种幽蓝的、属于精钢的冷冽光泽,每一个零件都被擦拭保养得恰到好处。
几个压满了黄澄澄子弹的备用弹匣,被他以特定的顺序,稳妥地插在战术背心胸前和腰侧那些触手可及的位置上,确保在需要时能以最快的度进行更换。
他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静止而有些僵硬的脖颈和手指关节。
出几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枯枝折断般的声响,感受着身体的每一束肌肉都处于最佳的战斗状态。
他甚至还有心情,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语气,压低声音开了个玩笑。
试图缓解这过分凝重的气氛:哥几个,都把眼睛擦亮,精神头提起来啊!
今晚这顿能不能顺顺当当地吃到嘴里,可就看这一哆嗦了。
要是哪个环节掉了链子,搞砸了锅,回去可千万别说是我罗小飞带的队,哥们儿丢不起那人!
蹲在一旁阴影里,正往自己黝黑的脸颊上涂抹最后一道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深色伪装油彩的岩温。
闻言,那如同刀削斧劈般硬朗的面部线条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丝,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闷声回道,语气里带着云南汉子特有的执拗和骄傲:罗队,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我们云南的兵,丛林就是我们的家,在这种地方干活儿,不比你贵州的兄弟差半分!
另一边,阿普则显得既兴奋又难免有些紧张,他反复检查着手里那捆特制的、浸过水以增加重量和柔韧性。
确保不会在使用时出多余声响的麻绳,嘴里低声嘟囔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又像是在向罗小飞保证:放心吧罗队!
这绳子我偷偷试过好几次了,攀岩、降、捆绑,保证又结实又听话,绝对没声音!
待会儿我第一个从通风口下去,保证把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