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着大声谈笑、满面红光的食客。
铜锅里白色的骨汤“咕嘟咕嘟”
地翻滚着,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人们的脸庞,也模糊了窗外渐渐沉落的暮色。
“怎么样,老罗?这地儿,地道吧?”
岩罕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大手一挥,将菜单推到罗小飞面前,自己则对着迎上来的老板吆喝道。
“老规矩,先上两盘肥羊,要后腿肉,薄切!
再来盘白菜、豆腐、宽粉,拌个萝卜皮,拍个黄瓜!
酒……嗯,今儿个喝点烈的,来瓶牛栏山二锅头,要绿瓶的!”
他声音洪亮,动作豪迈,与这喧闹的环境浑然一体。
罗小飞坐在他对面,感受着这久违的、充满生命力的嘈杂,紧绷的神经似乎被这温暖的声浪按摩着,稍稍松弛了一些。
他看着岩罕麻利地用热水烫洗着碗筷,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工作。
“这几天,看你那脸绷得,跟块铁板似的。”
岩罕一边烫着杯子,一边抬起眼皮看了罗小飞一眼。
“哥哥我看着都替你累得慌,今天啥也别想,天塌下来,有这铜锅顶着!
咱们就一件事——吃肉,喝酒!”
很快,炭火通红的铜锅端了上来,清亮的骨汤迅沸腾。
切得极薄、红白相间的羊肉片如同花瓣般铺在青花瓷盘里,翠绿的白菜,嫩白的豆腐,晶莹的宽粉,以及几碟油亮喷香的凉菜,将小小的方桌堆得满满当当。
那瓶清澈透明的二锅头被打开,一股凛冽的、带着粮食醇厚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岩罕拿起酒瓶,给两个厚实的玻璃杯倒满了酒,液面几乎与杯口齐平。
“来!
老罗!”
他端起自己那杯,眼神灼灼,收敛了平日的戏谑,带着一种少数民族汉子特有的郑重。
“这第一杯,哥哥敬你!
敬咱们在云南,在月溪寨,一起淌过泥,一起扛过枪,一起在地窖里跟阿扎瓦那老狐狸斗心眼子!
敬你是条真汉子,有担当,有血性!
更敬你……此去万里,前程似锦!
干了!”
话音未落,他已仰起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咕咚咕咚”
,大半杯烈酒如同燃烧的岩浆,被他面不改色地灌入喉中。
放下酒杯,他长长哈出一口带着浓烈酒气的白雾,龇了龇牙,畅快地说了声:“痛快!”
罗小飞看着面前那杯晃动的、折射着餐馆昏黄灯光和窗外霓虹色彩的液体,那辛辣的气息直冲鼻腔。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平日里对这种高度白酒向来是浅尝辄止。
但此刻,岩罕那毫不掩饰的真诚,这喧嚣市井中毫无压力的氛围,以及内心深处那渴望被麻醉、被释放的冲动,共同拧成一股力量,推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