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露出的、深不可测的专业背景和惊人能力。
在他数次陷入迷茫、看不清前路时,她那些看似随意、却总能精准点中他要害的、寥寥数语的点拨。
以及,最后这石破天惊、如同在她精心维持的平静湖面下投入一颗深水炸弹般、彻底撕破所有平静假象、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的雷霆怒骂……
他像个偏执的考古学家,试图从这些散乱的、充满矛盾的记忆碎片中。
艰难地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实的、有血有肉的黄雅琪,试图去理解,去参透。
她这通耗尽所有力气的、充满毁灭性力量的电话背后,除了那汹涌澎湃、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愤怒和毫不掩饰的鄙夷之外。
是否……是否还隐藏着别的、更深层的、他因被情绪淹没而未能及时捕捉到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其他意图?
“战斗?”
他再次于心底最深处,反复咀嚼着这个从她口中吐出、带着硝烟和铁锈味道的词汇,他真的……
从来没有想过“战斗”
吗?还是说,在潜意识的最幽暗之处。
他其实早已被那种来自四面八方、无形却无处不在的政治压力、人情纠葛以及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恐惧所彻底击垮。
所谓的“服从安排”
、“顾全大局”
,不过是他为自己精心选择、披在身上的一件最体面、最能自我安慰的……投降的白旗?
难道真如她所断言的那样,剥开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内核,真的仅仅只是……怯懦的、可耻的逃避?
这个如同淬毒匕般锋利的认知,狠狠地刺入他最柔软的内心,并不立刻拔出。
而是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脏上来回地、缓慢地切割,带来一种绵长而真切的、几乎令人无法呼吸的痛楚。
他将滚烫的额头,无力地抵在冰凉的舷窗玻璃上,那瞬间传来的、尖锐的温差触感,让他混沌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可怜的清明。
窗户外,是永恒流动、变幻却又仿佛亘古不变的白云和蓝天,单调,重复,无边无际,如同他此刻陷入死循环、找不到任何出口的绝望思绪。
飞机在平流层中极其平稳地飞行着,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震动,只有偶尔穿过微小气流时带来的、如同摇篮般轻微的颠簸。
这微不足道的扰动,竟让他内心深处生出一种莫名的、甚至有些病态的期待——
期待着生点什么,什么都好,哪怕是剧烈的颠簸,甚至是……
更糟糕的情况,仿佛只有外界的、足够剧烈的变动和冲击,才能从外部强行打破他内心这潭令人窒息绝望的死水,这令人疯的僵局。
时间的流逝,在万米高空这片脱离尘世、失去地标参照的空间里,变得异常模糊而难以捉摸。
没有了日出日落的更替,没有了城市喧嚣的节奏,只有屏幕上跳动的、代表不同时区的数字。
和空乘人员定时送餐、收餐的流程,在提醒着时间的行进。
罗小飞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对着窗外那片永恒的、虚无般的蔚蓝和纯白了多久的呆。
直到感觉脖颈后方传来一阵强烈的、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导致的僵硬和酸痛感。
他才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魇中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