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加征?!”
“冬饷才交完没多久啊!”
“这……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练兵?练什么兵?我们种地的哪懂那个!”
“粮价天天涨,哪还有钱交练饷啊……”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许安宁心里也是一紧,冬饷、练饷……
这名目一个接一个,粮价还在涨,根本是不给人留活路了。
她看到张婶在人堆里,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又被她儿子赶紧扶住。
那些官差根本不理会大家的抱怨,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标准和期限,就推开人群,上马走了。
张婶身子一软,全靠她石头架着才没瘫倒在地。
石头咬着牙,眼圈不自觉带着红,喊了声:“娘……”
之前那个想来自己家做工的张大叔,蹲在地上,双手插进花白的头里,肩膀一耸一耸的,低低的哭了起来。
他家里就指望着几亩田,刚交完冬饷,哪还有余钱交这练饷?
王寡妇搂着自己七八岁的儿子,娘俩在人群后面,身子微微抖。
她男人几年前山洪没了,家里就靠她给人洗衣过活,这练饷对她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里正许正义转过身背对着村民,叹了口气,他这个一村里正,现在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上次大家还在七嘴八舌的询问,这次抱怨了之后就没人说话,只有低低的哭声。
这种无声的绝望,让许安宁的心里堵得慌,她来自一个相对公平的时代,虽然知道古代赋税沉重。
但亲眼见到这些活生生的人被逼到绝境,这种直观的冲击和窒息感还是让她浑身凉。
她庆幸自己早有准备,空间里的粮食能让她和家人躲过这一劫,但这种庆幸又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负罪感。
她走上前,帮着石头扶住要晕过去的张婶:“婶子,先回家歇歇,慢慢想办法。”
声音干涩的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阿暖站在许安宁旁边,心里也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她带过兵,打过仗,知道粮饷的重要性,也见过边关百姓为支援前线而节衣缩食。
但眼前这种不顾百姓死活,扒皮抽血的征敛,让她从心底感到悲凉。
这不是保家卫国的牺牲,而是赤裸裸的掠夺,是要榨干这些老百姓最后一丝生机。
如果后面再征起了兵……她握紧了袖中的手,骨子里的责任感和现实无力感在她心头充斥着。
昔日老将军的教导又在她耳边浮现,若在从前,她或许质问,会周旋。
但现在,她只是阿暖,只有无声的叹息,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这时,人群后方一阵骚动,几位老者在几位后生的簇拥下,面色凝重地走来。
为的正是许氏宗族的族长许正良,他身形清瘦,头已经全白了,拄着的拐杖快步走过来,自带一股威严。
他的身旁,紧跟着另外三位族长,王姓族长王守业、李姓族长李德厚、张姓族长张茂才。
里正许正义见到他们,立刻上前,恭敬地依次喊道:“大哥,王兄,李兄,张兄。”
大家看到这情况,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