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四月,小河村。
南方的春天比北方来的要早一些。
村口那棵盘根错节的大榕树,新生的嫩叶在日头下油汪汪的亮,垂下的枝条随风轻摆。
田里的秧苗已窜出一掌高的新绿芽,男人们在田间弯着腰劳作。
妇人们在河边边洗衣裳,边聊着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听说北边打的厉害,死了好多人,田地都荒了……”
“可不是,我那三姑母家的妹子,嫁到镇上周员外家做小妾,听说她家老爷的北边亲戚都往南边赶了。”
流言传的越来越凶。
村民们的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警惕和揣测,下地时总忍不住往通往北边的那条土路多瞟几眼。
这天,清明时节雨纷纷,王春生去山里给过世老人烧纸,回来的路上看到几个人在村子路上晃荡。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里正许正义家,说明了情况。
里正许正义跟着他来到村口,只见土路旁,蹲着七八个面生的外乡人。
他们风尘仆仆,面带倦色,衣衫虽旧但尚算完整,身旁放着破旧的包袱。
一个看着像是带头的汉子见到许正义,赶忙起身,作揖道:“这位老爷,叨扰了。
俺们是从北边江夏府逃难来的,走了快一个月了。”
“家乡待不下去了,官府的练饷一加再加,实在交不起,听说南边日子能好过点,想去寻条活路。”
另一个妇人补充道,声音带着哭腔:“不光加饷,还有溃兵流匪……俺们村好几户都被抢了,实在不敢待了。”
他们看起来又渴又累,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对前路的迷茫,但还没到奄奄一息的程度。
许正义看着他们,心头一沉。
江夏府,离这只有数百里之遥,就在河间府北边。
那里的人都开始南逃,说明北边的乱子,远比传言中更厉害,蔓延得更快。
他让王春生拿些水和干粮给他们,并告诫他们喝完尽快离开,小河村也无力收留这么多人。
那群人千恩万谢后,步履蹒跚地继续向南走去。
然而,这批流民的出现和他们的讲述,在村里也激起不小波澜。
“江夏府都待不下去了?”
“溃兵都到那儿了?”
恐慌的情绪开始真正蔓延开来。
许家小院里,许安宁也听到了消息。
可她现在最担心的是阿暖,都四月份了,原本阿暖说最多两个月就回,可现在都不见人影。
这让她担心极了,可不会路上出什么事?
这几天安平几个也一直问自己,阿暖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宋彦虽然沉默,但眸子里的担忧是藏不住的。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现在流民都到小河村,估计北边情况更严重。
她回到家又把空间里的粮食整出来一部分,全部做成好食用的干粮。
又过了几天,傍晚,天色已经黑下来。
两道身影牵着两匹疲惫的高头大马,出现在通往小河村的偏僻小路上。
正是历经艰险赶回来的宋孤鸾和迅风。
眼看村庄在眼前,宋孤鸾抬手让迅风停下,低声道:“马蹄太响,会惊动人。”
迅风会意,从行囊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