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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田还在那,但地里不见半点绿色。
只有被马蹄和车轮反复碾压后板结的泥土,以及枯死的、被践踏进泥里的农作物。
在一片地势高的田埂上,还能看到被仓促收割后留下的冬小麦茬子,茬口焦黄,混在泥里。
那应该是四五月间,大军过境时抢收军粮留下的痕迹。
而原本应该紧接着播种的夏粮,因为主人的逃亡或被杀,已经抛了荒。
再往远处看,原本该是村落的地方,只剩下几处焦黑的土墙,屋顶上已经没了茅草。
没有鸡叫,没有狗咬,甚至连鸟雀都少见,只有风吹过荒草时出的呜咽声响。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张老汉颤巍巍的蹲下身,抓起一把板结的泥土,那泥土干渣渣的,没有半分生机。
他老泪纵横,“这……这好好的熟地,咋就糟蹋成这个样子了!
这时节,本该是,本该是满眼绿油油的时候啊……”
另一位李大娘,用手抚摸着地里一株被踩断的麦秆,声音哽咽:“你看这庄稼,是被直接连根拔起的……”
这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把式,看着被如此践踏的土地,那种痛心疾,远比面对山林里的危险更加浓烈。
土地是他们的根,是希望所在,眼前这一幕,击碎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侥幸。
“靖南王,朝廷……他们打他们的仗,为啥连地里的苗都不放过!”
一个年轻的后生红着眼睛,狠狠一拳捶在地上。
逃出山林的短暂喜悦,被眼前这地狱一样的景象冲散。
就算暂时躲过了官兵和狼群,在这片被摧毁的土地上,他们又能如何生存?
这群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仅仅是家被烧了,这是根被刨了,活路被断送了。
种子、农具、牲畜、房屋……所有能让他们重新开始东西,都已荡然无存。
留下的,只有这片需要投入更多劳力才能开垦、却连一颗种子都找不到的荒草园。
猎户老张烦躁的踢开脚边一个被戳破的粮袋,哑声道:“看这架势,别说种地?”
“留下来,等不到冬天,不是饿死,就是被再来刮地皮的兵抓去当纤夫,或者干脆当成流民乱匪给砍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
是啊,他们现在是黑户,官府没了,制度没了,他们在这片即将被新一轮搜刮席卷的土地上,连民都不是,只是任人宰割的牲口。
许安宁没有再多说一句鼓动的话。
过了许久,张老汉艰难的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他没看任何人,浑浊的眼睛望着西方,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走吧,跟着许丫头走吧……没啥可惦念的了。”
李大娘也默默背起了自己轻飘飘的包袱。
他们往前走,能找个安稳的地界重新扎根,虽然渺茫,但至少……脚还在动。
许安宁对迅风和暗影点了点头,向着西方走去。
这一次,步伐沉重,却很坚定,因为他们身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唯一的生路,只在前面,在那片未知的、据说叫西漠州的地方。
队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暗影和迅风的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