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淬毒的钩子,将沈言混沌的意识从虚无中狠狠拽回。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郁而苦涩的混合气息——昂贵的沉水香也压不住的浓重药味,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许久,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并非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繁复到令人眼晕的缠枝莲纹帐顶,金线银丝在昏暗中闪着幽微的光。
那花纹随着他眩晕的视野晃动、扭曲,像一场荒诞不经的皮影戏。
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把烧红的炭渣,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询问,想出哪怕一丝声音——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撞太阳穴的轰鸣,他听不到任何来自自己喉咙的震动。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挣扎着想要坐起,试图证明这只是个噩梦,然而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寸骨头都叫嚣着抗议,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郎莫动!”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响起。
一个穿着杏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扑到床边,红肿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您可算醒了!
这高热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汤药都灌不进……奴婢、奴婢以为……”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猛地转身朝殿外疾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快!
快禀报夫人!
三公子醒了!
老天保佑!”
三郎?三公子?
陌生的称呼像冰冷的针,刺入沈言混乱的脑海。
属于“沈言”
的二十七年人生碎片——键盘敲击的节奏、屏幕幽蓝的光、熬夜的咖啡苦涩、最后是刺破耳膜的刹车声和剧痛——与另一股汹涌而来的、截然不同的记忆洪流猛烈冲撞!
属于“谢清晏”
的十八载锦绣年华:琅琅书声伴着琴弦清响,雕梁画栋间世家公子的矜贵风仪,春日策马京郊的恣意,以及……那场彻底撕裂了他声音与未来的惊马坠河!
两个灵魂的碎片在剧烈的头痛中被强行挤压、融合。
冷汗瞬间浸透单薄的中衣,沈言——或者说此刻已是谢清晏——的手指死死抠住身下光滑冰凉的锦褥,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沉重的殿门被急促推开,带进一股微凉的穿堂风。
一位鬓角已染微霜、身着深紫云锦对襟长袄的妇人被一群侍女簇拥着疾步进来,端庄的仪容被巨大的焦虑撕碎,正是谢家主母柳氏。
她几步抢到床边,保养得宜的手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轻轻抚上谢清晏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颊,滚烫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簌簌落下:“我的儿……你可算醒了!
你这般模样,是要生生剜了为娘的心肝啊!”
声音里满是后怕与心碎。
谢清晏想开口,想喊一声“母亲”
来安抚眼前这位悲痛欲绝的妇人。
然而,喉咙深处只挤出几声破碎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嗬嗬”
气音。
巨大的挫败感和灭顶的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