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的时光如同凝滞的琥珀,华丽而窒息。
萧彻自那日带着一身寒气和未散的怒意离开朱明殿后,便再未踏入一步。
然而无形的禁锢却如同蛛网,悄然收得更紧。
殿内侍奉的宫人愈沉默寡言,连眼神都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行走间衣袂摩擦都轻得几不可闻,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薄如蝉翼的冰面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林牧野的消息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抹去,再无声息。
谢清晏被困在这方精致却死气沉沉的天地里,如同一株被移入金盆的幽兰,在不见天日中一日日褪去鲜活,日渐枯萎。
唯一能让他短暂喘息的,是每日午后那片刻被恩准的“放风”
。
谢清晏(沈言)何时受到这委屈,不爽的在几个眼神锐利、看似恭敬实则寸步不离“陪同”
的宫人注视下,他能在朱明殿后一处早已荒废的小园里,晒晒惨淡的冬日阳光。
园子显然疏于打理经年,枯黄的野草蔓生过膝,嶙峋的假山倾颓了大半,太湖石上覆满墨绿的苔藓,唯有靠近一口废弃的八角石井旁,几株野生的忍冬藤还顽强地攀附在残破的石栏上,虬结的藤蔓在寒风中瑟瑟,透出些微倔强的、令人心酸的绿意。
这日午后,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宫墙,吝啬地透下几缕惨白的光线。
谢清晏裹紧了身上厚重的银狐裘,靠坐在冰冷的井栏边一块相对干净平整的青石上。
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石面粗糙的纹理,那沁入骨髓的寒意也无法驱散心底的麻木。
一块边缘松动的青砖引起了他的注意。
或许是无聊,或许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引,他鬼使神差地用指甲抠住那砖块微微翘起的边缘,用了些力气,竟真的将那沉重的青砖撬了出来!
一个狭窄的、深不见底的黑洞露了出来,散着一股潮湿泥土和陈年腐叶的气息。
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鼓噪。
迟疑片刻,他慢慢将手指探入那阴冷的洞口,指尖在粗糙的洞壁摸索着,很快触到一个冰冷坚硬、边缘光滑的物件。
他的心猛地一跳。
小心翼翼地,他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谢清晏想着是不是挖到什么宝贝了。
一方小小的、沉甸甸的鎏金云纹铜盒!
盒身不过巴掌大小,却异常精巧,通体錾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云纹的线条流畅而古拙,边角镶嵌的几颗细小绿松石在惨淡天光下闪着幽微的光。
盒子并无锁扣,只在正面有一道极其精巧、如同莲花花苞般的机括。
属于沈言理工思维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全神贯注于眼前这小小的谜题。
他修长却因久病而略显苍白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细细摸索着机廓上细微的凸起和纹路。
指尖在几个特定的、如同莲瓣脉络般的凸起处尝试性地按压、旋转、轻轻推动——
“咔哒”
。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寂静荒园中清晰无比的机簧弹响。
盒盖如同盛开的莲花瓣,无声地向上弹开!
盒内没有预想中的珠玉珍宝,只有一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