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焚身的剧痛中沉浮。
谢清晏感觉自己像一片被投入炼狱烈火的残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尤其是那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的手,即使包裹在厚厚的敷料下,那深入骨髓的灼烧感也从未停歇,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搅动。
混沌的意识碎片里,充斥着刺鼻的药味、压抑的低语、金属器械冰冷的触碰,以及……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疲惫和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情绪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在耳边,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清晏……看着我……撑住……”
“……冷宫的雪……”
“……别死……求你……别丢下我……”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掌心,即使隔着层层阻碍,那灼热的温度也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咸涩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亘古的黑暗,沉重的眼皮终于挣扎着掀开一条缝隙。
刺目的光线让他立刻又闭紧了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尝试。
视线模糊了许久,才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朱明殿缠枝莲纹帐顶,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公子!
您醒了!
老天开眼!”
阿萦带着哭腔的狂喜声音在床边响起。
少女扑到近前,红肿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想碰他又不敢,手足无措,“您感觉怎么样?手……手是不是疼得厉害?您渴不渴?饿不饿?御医!
御医快来!
公子醒了!”
谢清晏想摇头,却现连转动脖颈都牵扯着后背和肩胛的闷痛。
喉咙干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只能用眼神示意旁边茶几上的水盏。
阿萦会意,小心翼翼地用银匙,一点点喂他喝下温热的、带着清甜气息的蜜水。
甘霖润泽了干涸的喉咙,也带回些许破碎的力气。
剧痛如同附骨之疽,尤其是双手,每一次细微的脉搏跳动都带来钻心的折磨。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被层层细白软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两个巨大蚕茧般的手掌。
敷料下隐隐透出深色的药渍,刺鼻的药味混合着皮肉焦糊后的奇异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高台上那惨烈决绝的一幕。
“牧野……”
他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干裂的嘴唇,用尽力气,无声地做出一个清晰的口型,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焦灼与恐惧。
阿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慌乱地躲闪,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浓的哭腔和后怕:“公子……您、您别再问了……求您了……林将军他……陛下盛怒之下,谁也救不了……您看看您自己!
为了他,您把自己伤成这样!
十指连心啊公子!
您昏迷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御医说……说这手……呜呜……”
她的话被谢清晏固执而哀伤的眼神逼了回去。
那眼神里没有退缩,只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知道结果的决绝,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痛苦。
阿萦看着谢清晏被裹缠得密不透风、却依旧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双手,眼泪终于如断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