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偏殿的寂静,沉得能溺死人。
窗外的天光从炽白渐渐染上暮色,又沉入浓稠的墨蓝,最后被淅淅沥沥的冷雨敲打得一片模糊。
雨水顺着琉璃瓦淌下,在窗棂上汇成细流,如同无声的泪痕。
沈言蜷缩在锦被里,身体残留着被萧彻厉声斥责后的僵硬和冰冷。
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昏黄的光线将他单薄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像一个被遗弃的、瑟瑟抖的影子。
妈的!
属于现代人沈言的灵魂在谢清晏的躯壳里暴躁地掀桌。
“这叫什么事儿?!
老子一个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的钢铁直男,穿金戴银……啊呸,是穿越时空!
结果穿成了个什么玩意儿?林黛玉附体吗?!
天天哭哭哭!
老子当年上学打暑假工在工地扛水泥,被钢筋划破胳膊都没哼一声!
现在倒好,动不动就眼泪汪汪,这破身体的泪腺是t坏掉的水龙头吗?!”
“别人穿越又有系统又有金手指!
我穿越呢?除了受气和受气还有什么!
一个两个都是神经病,这个世界就是个精神病院!
气死我了!”
他愤懑地在心里疯狂吐槽,试图用现代灵魂的粗粝来对抗这具身体绵延不绝的委屈和脆弱。
可意识再强大,也拗不过这具被剧毒侵蚀、被剜心取血强行续命、又被心伤反复蹂躏的破败躯壳。
那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憋屈,如同附骨之疽,不受控制地从心口蔓延到眼眶。
“萧彻!
你个狗皇帝!
老子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深情!
深情个屁!
心眼比针尖还小!
老子问一句林牧野怎么了?他为了老子差点把命搭上!
那是过命的交情!
兄弟!
懂不懂?!
你丫的倒好,剜个心取个血就觉得自己是情圣了?老子就该把你当祖宗供起来,睁开眼第一句话就得是‘陛下您龙体无恙乎?’‘陛下您伤口还疼乎?’我呸!
老子当时都快死了,脑子是浆糊!
能记得写‘救林牧野’三个字已经是常挥了好吗?!”
沈言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这委屈里,混杂着对萧彻不识好歹的愤怒,对林牧野生死未卜的揪心,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在意之人误解和厌弃的钝痛。
“早知道这样,老子当初就该安安分分当个‘孤魂野鬼’!
飘着就飘着呗!
起码还能在我家楼下晃悠,看看我爸妈遛弯儿,听听他们唠叨我‘老大不小了该找对象了’……虽然烦,但那是家啊!
总比在这鬼地方受这鸟气强!
穿成个病秧子,动不动吐血,还摊上这么个阴晴不定、占有欲爆棚的狗皇帝!
老子造了什么孽啊!”
死雄!
一股强烈的、对原生世界的思念和悔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愤怒。
他想念老妈絮絮叨叨的关心,想念老爸沉默却坚实的背影,想念楼下烧烤摊的烟火气,想念电脑里没打完的游戏……那些平凡到被他曾经忽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