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晴好,将深秋最后一丝湿冷也驱散殆尽。
冬日的阳光虽不炙热,却格外慷慨,透过澄澈如洗的碧空洒落,将巍峨宫阙的琉璃瓦顶映照得流光溢彩,如同一个巨大的、不真实的琉璃世界。
萧彻身上的伤口,在太医的精心照料和某人“颇具艺术感”
的包扎下,虽然每次都被太医偷偷重新整理过,终于开始结痂收口。
心口那道无形的、名为猜忌的裂痕,似乎也在某种笨拙的暖意浸润下,悄然弥合着。
他不再将自己关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地点,也悄然挪回了乾元殿偏殿那扇临着暖阁的窗边。
这里离内殿的软榻很近,偶尔抬头,便能看见那个人影。
谢清晏的身体,也在这难得的、近乎安宁的日子里,缓慢地恢复着生机。
喉咙的灼痛减轻了不少,虽然依旧不出清晰的声音,但气音不再那么破碎。
苍白的脸颊终于透出一点久违的、极淡的血色,像是初雪消融后露出的薄薄红梅。
王德海和阿萦每日端来的药汁,似乎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尤其是在某人总会适时地递上一颗裹着厚厚糖霜的蜜饯,或者在他喝完药后,用一本闲书转移他注意力的时候。
然而,这份安宁之下,并非全无波澜。
偶尔,太医院院正会亲自前来,隔着屏风低声向萧彻禀报林牧野的伤情。
那些字眼——“脉象微弱”
、“高热反复”
、“颅内淤血未散”
、“恐有后患”
……如同无形的冰锥,总会精准地刺破偏殿里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暖意。
每当这时,萧彻握着朱笔的手指会几不可查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会沉默片刻,才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吩咐:“知道了。
用最好的药,不许懈怠。”
他的目光会下意识地、极其迅地扫向内殿软榻的方向。
而沈言,往往在听到“林将军”
三个字时,身体便会几不可查地僵硬一瞬。
他或许正倚在引枕上看书,或许正对着窗外的暖阳出神。
那些禀报的字句,会像冰冷的针,瞬间刺入他的神经。
一种混合着沉重担忧、深刻愧疚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背叛了什么的尖锐刺痛,会不受控制地攫住他的心脏。
他会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浓密的阴影,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握着书卷或搭在锦被上的手指,会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节用力到泛白。
萧彻将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
心口那处刚刚结痂的伤疤,仿佛又被狠狠剜了一下,泛起尖锐的酸涩和闷痛。
是嫉妒。
是那种眼睁睁看着心尖上的人,为另一个男人牵肠挂肚、黯然神伤的嫉妒。
像毒藤般缠绕勒紧,几乎要冲破他强行筑起的理智堤坝。
他猛地攥紧手中的朱笔,墨汁在奏折上洇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林牧野!
又是林牧野!
暴戾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带着摧毁一切的冲动。
他想厉声质问,想摔了手边的一切,想用最冰冷刻薄的语言,将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