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之鸟,在谢清晏面前愈小心翼翼,连眼神都带着躲闪。
殿门开合的频率大大降低。
萧彻不再轻易带谢清晏出去晒太阳,所有奏对议事也彻底移回了御书房。
乾元殿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温暖的茧房,将谢清晏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沈言并非毫无所觉。
他感觉到殿内气氛的微妙变化。
宫人们更加沉默,眼神躲闪。
萧彻回来的时间似乎更晚,每次回来,眉宇间的疲惫和一种深藏的、挥之不去的阴郁都浓得化不开。
他抱着他的时间更长了,力道也更重,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他试着询问,在纸上写:
「外面……有事?」
「你……很累?」
萧彻看到那些字,眼神会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如同翻滚的浓墨。
他会一把夺过那张纸,揉成一团丢开,然后将他紧紧箍在怀里,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强硬:
“无事!
朕只是……想你了。”
“待在朕身边就好,哪里也别去,什么也别问。”
沈言被这反常的强硬和那眼底深藏的痛楚堵得心头闷。
到底怎么了?
沈言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但他看着萧彻那紧锁的眉头和眼下的青黑,看着他每次拥着自己时那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脆弱,终究是心软了。
他不再追问,只是更加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努力扮演好那个“解语花”
的角色。
他会更认真地练字,把写好的、歪歪扭扭却充满进步的字举给萧彻看,试图用这份笨拙的“成就”
驱散他眉间的阴霾。
他会抱着雪团,在萧彻批阅奏折疲惫地揉眉心时,轻轻把兔子放到他案头。
雪团懵懂地啃着阿萦偷偷塞来的菜叶,出细微的咔嚓声,试图用这点毛茸茸的生机唤醒他一丝笑意。
他会笨拙地学着按摩萧彻紧绷的太阳穴和肩膀,虽然手法生疏,但那微凉的指尖和小心翼翼的力道,却带着无声的抚慰。
他努力地在这座骤然变得压抑的宫殿里,制造着小小的、温暖的亮光。
像一只被蒙住了眼睛、却依旧努力歌唱的笼中金丝雀,用他仅有的方式,安抚着那个将他锁在笼中、自己却仿佛身处地狱的帝王。
萧彻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温暖。
每一次谢清晏带着小得意展示字迹时,他眼底的阴霾会短暂地消散一瞬,被一种沉溺般的温柔取代,他会揉揉他的顶,哑声夸赞:“好看。”
每一次雪团懵懂地出现在他案头,啃着菜叶出声响,他紧蹙的眉头会微微松动,指尖甚至会无意识地拂过那雪白的绒毛。
每一次那微凉的手指笨拙地按压着他的穴位,那生疏的抚慰都如同甘泉,暂时浇熄他心底焚烧的妒火和恐慌。
可这温暖越真实,越纯粹,就越像一把双刃剑!
它抚慰着他,也在凌迟着他!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温暖,是偷来的!
是建立在巨大的谎言和囚禁之上的!
当真相的惊雷落下,眼前这如画般的美好,这对他展露笑颜、依赖他、安抚他的人……都将化为最锋利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