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萧彻便醒了。
或许是因为心中装着事,又或许是因为这硬板床远不如宫中龙床舒适,他睡得并不沉。
怀中的沈言还睡得香甜,呼吸均匀,长睫如蝶翼般静静垂落,脸颊蹭着他的胸膛,显得毫无防备。
萧彻低头在他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臂从他颈下抽出,又仔细掖好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
他换上昨日那身不起眼的藏青色常服,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出了赵主簿的宅院。
清河镇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空气微凉而清新。
街道上已有零星早起的小贩开始摆摊,炊烟从一些民居的烟囱里袅袅升起,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萧彻没有目的性地信步走着,目光锐利地扫过沿途所见的一切。
他看到有老人颤巍巍地提着水桶从公用的水井边往回走;看到穿着打补丁衣服的孩童揉着惺忪睡眼,帮着大人搬弄东西;也看到几个看起来像是脚夫或短工的汉子,聚在街角,等着可能出现的活计,脸上带着生活重压下的麻木和期盼。
他走到一个卖早点的小摊前,摊主是一对老夫妻,正在忙碌地蒸着馒头,熬着稀粥。
摊子前已经围了几个等着买早点的百姓。
“王老伯,两个杂面馒头,一碗稀粥。”
一个中年汉子递过几文钱。
“好嘞!”
被称作王老伯的老人熟练地用荷叶包好馒头,又盛了碗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稀粥。
那汉子接过,蹲在路边就狼吞虎咽起来。
萧彻默默看着,开口也要了一份同样的。
他学着那汉子的样子,蹲在路边,咬了一口那粗糙拉嗓子的杂面馒头,又喝了一口那清可见底的“粥”
。
味道自然谈不上好,但他想起昨夜沈言的话,只是慢慢咀嚼着,感受着这份属于底层百姓最真实的日常。
旁边几个等待上工的汉子边吃边闲聊起来。
“听说了吗?县衙又要征徭役了,说是要修官道。”
“又修?去年不是刚修过?怎么年年修?”
“哼,谁知道呢?反正苦的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
不去就得交免役钱,哪来的钱啊!”
“唉,这日子真是……听说上头拨下来的修路款子不少呢,怎么到咱们这就只剩出苦力的份了?”
“嘘!
小声点!
别瞎说!
让那些官爷听见了,没你好果子吃!”
几人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怨愤,却也不敢多言。
萧彻听着,面色沉静,心中却已翻起波澜。
修路款?又是款项问题?
他吃完手中的早饭,放下碗,又信步朝着镇外走去。
清河镇临着一条河,据说去年夏天过大水,冲毁了不少农田和房屋。
他记得奏报上提及曾拨付专款用于修缮河堤。
镇外的河流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当他走到一处地势较低的村落时,却现所谓的“修缮”
过的河堤,只是用些碎石和泥土简单堆积加固了一下,许多地方甚至能看到新草已经长出,显然敷衍了事。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