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你……你在那边……看见了吗?”
周守业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倾诉感。
周平安的心猛地一跳,脚步瞬间定住,呼吸也下意识地屏住了。
慧娘……记忆中那个模糊温婉的影子,他未曾谋面的娘亲的名字?
窗内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咱安儿……安儿他……好了……真的好了……”
“……我知道……你走的时候……最揪心的……就是他……怪我……都怪我啊……”
声音哽住了,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痛苦!
“那年那场高烧……烧得他浑身滚烫……烧了三天三夜……请遍了大夫……灌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我抱着他……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一点点……一点点就暗下去了……变成了……变成了……”
后面的话被沉重的抽泣声取代,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传来,似乎在用力擦拭着什么。
“……我周守业……这辈子……自问没做过昧良心的事……修桥补路……接济孤寡……可老天爷……怎么就……怎么就把这报应……落在我儿头上?让他……让他浑浑噩噩……过了那么些年……”
那声音里的悲愤和无力感,浓得化不开。
窗内传来一声沉重得仿佛要砸进地里的叹息,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周平安以为结束,准备悄然离开时,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了,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的决心和深深的歉疚:
“……你走后……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劝我续弦……给周家……留条根……给安儿……找个依靠……可我……我忘不了你啊慧娘……我答应过你的……这辈子……就你一个……心里……再也装不下旁人了……”
“……我也怕啊……怕找个心肠不好的进来……趁我不在……苛待咱们的傻儿子……他……他本来就够苦了……我不能再让他……受一丁点委屈……”
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怜惜和保护欲!
“……我就想着……守着他……守着咱们这个家……哪怕……哪怕他一辈子都好不了……我认了……我养着他……护着他……等我哪天……闭了眼……就把他托付给老吴……老吴是忠心的……多留些田地银钱……总能保他……衣食无忧……”
周平安站在冰冷的月光里,身体僵硬如同石雕。
深秋的寒意仿佛顺着脚底直窜上来,心口却被窗内那字字句句烫得生疼。
终身不娶……只为一句承诺,一份愧疚,和一个痴傻的儿子……这份沉默如山、深重如海的父爱,带着血泪的温度,毫无保留地撞进他从未感受过亲情滋养的心田。
前世身为孤儿,所有关于“家”
的温暖想象,在此刻被具象化,沉重得让周平安几乎无法呼吸。
窗内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
“……可谁能想到……老天爷开眼啊!
神仙显灵啊!
慧娘……是你……是你在天上保佑着咱们安儿吗?……他好了!
他真的好了!”
“眼睛清亮亮的……会喊爹了!
会想事了!
会读书了!
今天……今天看着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