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深秋的晨风像是裹着冰碴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周平安正绑着沙袋的双腿稳稳立在打谷场上,目光扫过面前被召集来的十几个佃户。
这些人大多是家里的顶梁柱,常年在地头摸爬滚打,消息也最是灵通。
“各位叔伯!”
周平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最近天冷,庄子里要办大事儿,人多眼杂。
我爹和我都很担心,怕有些不开眼的小贼或者生面孔混进来,惊扰了客人,也扰了大家的安宁。”
“所以想问问大家伙儿,最近几天,庄里庄外,有没有看到什么面生的人?或者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儿?哪怕是一点点小事儿,都说说~”
佃户们互相看看,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少爷,前天晌午,俺去庄西头那片坡地看冬麦,好像瞅见林子边上有两个生人,穿着灰布袄子,蹲那儿抽烟锅子呢!
看着不像咱们这边的人。”
“对对,昨天俺去集上,回来路上,瞧见一个赶驴车的,车上盖着草席,在咱们庄子后头那条小河沟边上停了好一阵,俺还纳闷那破地方有啥好停的。”
“俺倒是在后山砍柴,碰上过一个生面孔,也说是砍柴的,口音有点怪,不是咱们清河腔调。
力气挺大,一捆柴扛着跟玩儿似的。”
周平安听得极其专注,眼神锐利,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他走到一个叫周三根的佃户面前。
“三根叔,你说后山碰到那个砍柴的,口音怪,具体怎么个怪法?像哪边的?”
周三根挠挠头,眨巴了几眼,回忆着。
“这个,俺也说不好,反正不是咱河东道的官话,有点像……有点像北边山里头的土话?卷着舌头,听着有点硌耳朵。”
“他砍柴的姿势呢?用的什么柴刀?”
“姿势?”
周三根蹙着眉、望天翻着眼努力回想!
“嗯……就跟咱们差不多啊,哦,对了!
他腰里别着的那把柴刀,有点不一样,刀把短,刀身弯弯的,像个月牙儿”
“哦,还有!
那刀刃上,好像……好像有个小缺口!
对,就在靠近刀尖那儿,缺了黄豆大那么一小块!
当时俺还想,这刀使着不碍事么?”
缺口!
弯刀!
周平安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他立刻转向另一个佃户!
“李伯,你说在集上回来看到小河沟边上停驴车的,那驴车的车辙印子,深不深?压得实吗?”
老李头一愣,没想到少爷问这个,仔细想了想。
“哎哟,这个……当时天快擦黑了,没太留意,不过好像……好像车辙印子边上,掉下来点红色的泥巴?!
粘在草根子上,挺显眼的。
俺那会儿还寻思,这红泥巴只有黑风岭那边山脚下才有啊。”
红泥!
黑风岭!
所有的碎片瞬间在周平安脑中拼接成型!
口音怪异的砍柴人,极可能是伪装的山匪哨探。
腰间弯刀带独特缺口,靴底或车辙沾着黑风岭特有的红泥!
赵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