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金二两银子,先拿来。
钱不够?药停!
这人嘛……”
他拖长了调子,浑浊的老眼瞥了一眼气若游丝的王氏,又看看铁牛身上打满补丁的破袄,嘴角向下撇了撇。
“听天由命喽。”
“二两银子……”
回到家中的铁牛,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仿佛被重锤砸中。
那笔钱,是周老爷的恩赐,更是他心头再不敢触碰的债。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皮肉里,一股混杂着绝望和暴怒的火焰猛地窜上头顶!
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土屋那冰冷的墙壁上!
“砰!”
一声闷响。
土墙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簌簌的墙皮和灰尘扑簌簌地落下。
一个清晰无比、深达寸许的拳印赫然出现在夯土墙上,蛛网般的裂痕从拳印中心蔓延开来。
铁牛巨大的身躯因这全力一击而微微晃动,他粗重地喘息着,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受伤猛兽。
然而,这爆仅仅持续了一瞬。
他猛地顿住,赤红的眼睛惊惶地看向炕上——母亲被这动静惊扰,又痛苦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得更紧。
铁牛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恐惧。
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巨大的身躯颓然地、无声地滑靠在冰冷的土墙上。
肩头剧烈地起伏着,却不敢再出丝毫声响,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一丝咸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
家徒四壁。
环顾四周,除了土炕、破席、一张瘸腿的矮桌和墙上那张旧弓,再无长物。
连灶房那口破铁锅,都早在前年为了抵税换成了破水缸残片。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越收越紧。
就在这死寂的绝望中,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透过土墙的缝隙钻了进来,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
“嘿,听说了吗?周家庄的周少爷,周平安,在招护卫了!”
“真的假的?周家仁义,工钱肯定不少!”
“那还有假?我表兄在周家做长工,消息准得很!
听说就明天一早,在府门外头设了场子,要考校功夫力气呢!”
“哎呦,这可是条活路啊!
咱也去碰碰运气?”
“就你?省省吧!
听说周少爷要的是真能打能抗的硬手,可不是去混饭吃的……”
护卫!
周少爷!
周平安!
上次砍柴路过周家庄,那个晨起跑步,开了仙智的周少爷?
这几个词像带着火星的烙铁,狠狠烫在铁牛那几乎麻木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眼中骤然爆出骇人的光亮!
那光亮如此炽烈,仿佛要穿透这破屋的黑暗。
他几乎是扑到炕边,巨大的身躯带起一阵风。
他伸出那双能生裂虎豹的大手,无比轻柔地、颤抖地握住母亲那只枯瘦冰凉的手,仿佛捧着世间最脆弱的珍宝。
“娘!
再忍忍,会好的!”
次日天还未亮,今天是周家选护院的日子了!
铁牛的